“小姐，您當真不去麼？”
次日醒來，我一直坐在窗前發呆，誰也不理。眼見時辰快到了，紫靛終是忍不住，小心地過來問我。
我的頭腦短暫地混沌了一會兒，便又“醒”了過來，淡淡地說：“不去。”
“可是……”
“不要緊的，他都明白。”我眯起眼睛看著窗外幽遠的天空，禁不住恍忽了起來。是的，他都明白，隻要他明白就好了。在這種告別的時刻，我去與不去，都無太大分別。我想跟他說的話，都已說了；他放不下的心事，我也明白。我們之間，本就不需要這些俗禮。
隻是，我已被人欺負到了這般田地，若是再不反擊，來日還有還手之力嗎？
“青霜呢？”
再次說出這個名字時，我平靜得連自己都有些震驚。她不是始作蛹者，卻是直接的行刑者。手起刀落，把我過往的生活斬得幹幹淨淨。
人都是有底線的，而我的底線，已經在一夕之間被人毀滅殆盡。這盤棋，最初由誰來布局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誰、不管他有多厲害，都要付出代價。
纏鬥至此，已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誰都談不上贏麵。或許，隻有那個坐山觀虎鬥的人，才是真正地漁翁得利。
“死了。”紫靛也平淡地說道。仿佛這條性命，原本就連草芥也不如。留與不留，都玷汙了時光。
我摩挲著手心的傷口，竟感覺不到一絲快意。無論來日我把這天下攪成了何等模樣，那個人，終是回不來了。
“我都告訴她了。”紫靛頓了頓，語意間有些微的悵惘：“她用了‘死間’。”
世事如棋局，本就變幻莫測，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本蓄滿了力量如一隻淬毒利箭的青霜，在一切大白於天下之後，陡然失了方向，甚至不曉得吃盡千辛萬苦淬滿劇毒的自己將何以自處！
做了這許多，狠毒無義到忘了自己，已成棄子的青霜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了。她這條性命，就算我們有意保全，陛下也不會答允的。這，又焉知不是一石二鳥之計呢？
我從不懷疑紫靛辦事的能力。可是，對青霜而言，我與紫靛都是害死湛瀘的凶手，她拚盡了全力也必要置我們於痛不欲生之地，怎會在臨死前倒戈？
紫靛低頭看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低低地笑開了：“她起先是不肯的，也不相信害死湛瀘的真凶另有其人。後來我送了她一樣東西，她才肯了。她知道她活著不如死了用處大，倒一心求死了，還必要死得慘一些。”
“哦？到底是什麼好東西？”我也奇了。青霜已狀若癲狂，居然還能被一樣東西打動！
“湛瀘貼身戴了一枚銀鎖，片刻不離，大概是他的父母唯一留給他的念想之物。若是湛瀘將此物托付於我，讓我轉交他人。那麼，無論事實的真相如何，青霜都不會讓它落於旁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