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至真至純(1 / 2)

謇言,真話也。

楊鬆枝,張家界慈利人氏,大山的兒子;都市闖蕩幾十年,做過共產黨的宣傳部長,仍不失大山兒子的率直。正因至真至純的秉性,才有了今日這本《謇言集》。

明代李贄說:“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夫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焚書》卷三之《童心說》)。李贄講的是做人。其實做文和做人的理相通。文是從人的內心裏流出來的,如果沒有一顆絕假純真的心,文章詞法最好,也是滿紙偽道學,或風花雪月的無病呻吟。真情是藝術的生命,是藝術家的自由表達。自由表達,是真情流露的基礎,隻有自由表達,才能上升到審美的高度。李澤厚說:“自由的形式就是美的形式”(《美學四講》)。

《謇言集》不刻意隱瞞自己的情感世界,也不迎合時下的所謂主流,更不拘束於形式,老老實實地表達內心深處對生活的一片癡情。正因為這種自由的表達,才把人人都有的,對童年、對故鄉、對腳下那片鬧哄哄的熱土的愛,甚至包括不滿和牢騷都上升到了審美層麵。這樣的詩句,在《謇言集》裏俯首拾來。

如《思歸》:暮年懷舊意茫茫,坐對孤燈看軒窗。四麵高牆圍井底,八方噪音悶心房。大山德厚縈肝膽,心馳神往夢故鄉。兒時夥伴今何在,滿山紅葉染秋霜。

思鄉之情躍然紙上。葉落歸根,二千多年中華文化源遠流長的民族情感。這是農業文明,最具凝聚力的情感。作者麵對今天的多元文化,快節奏的都市生活,人們對物質和金錢的追求帶來的種種負麵信息,喚起了他對純潔的童年、憨直的大山的記憶和神往。兒時夥伴在這裏不僅僅是指童年的夥伴,而是一種童年的意象。一個在一元文化熏陶下成長起來的知識分子,又經過“文革”假大空的洗禮,能闖開心扉,抒發自己的真實情感,不是幾分可愛,而是十分可愛。這種感受,不是作者私有的無病呻吟,是當今生活一種真實的寫真。這些寫真包括《謇言集》後部份作者整理的一些反腐詩作。是反思,同時也是批判。

《謇言集》的基調是浪漫主義的,樂觀向上的。閑來登高望,足下群山小,樹樹蔭晴戀,山山餘落照,牛羊伴笛歸,村落炊煙嫋,歸來興猶濃,低吟過小橋。這首《傍晚山行歸來》與《思歸》比,就一掃無奈和悲戚,充滿了夕陽美景的浪漫。《山村春曉二首》,其一:春到山村獨自遊,海天浩瀚白雲稠,鳥語聞聲不得見,牛鈴叮鐺雲裏頭。其二:山路無雨濕塵途,春意闌珊興致悠,夢裏孩童情繾綣,此時不似舊時遊。山村處處美景,細膩自然。“山路無雨濕塵途”,廖廖幾字,讓讀者走在山間小路般的真切,帶著雨露的勃勃生機,過目難忘。春天的早上,樹葉上,草尖上晶瑩的珠子,奔跳著,落到褲腳上,鞋麵上,山野間泥土和樹木的芳香,如雨後般清新,田園牧歌般的陶醉。這樣的詩句,不是老楊自己在山野間穿行,是無法捕捉的。

《農家樂》:霧雨子兒細細落,農閑無事莫閑著,山裏的菌子正生長,撿來菌子下火鍋,紅的栗山紅、黑的火燒蘑,用油炸一炸,臘肉放一坨;五味調料齊放全,燉得辣喝喝。斟上酒一杯,朋友三五個,談笑皆俚語,山裏趣事多;東家老爺爺,八十騎摩托;西家狗伢子,娶了個城裏的美嬌娥。陶家老二出了國,唐家的娃娃上大學,話題何止是桑葳,舉酒把盞論山河,山村大變樣,今喜農家樂!

這仍是一首寫故鄉,寫大山的詩。寫出了今日農村的新氣象。從懷念童年、思念故鄉,到對今日新農村的向往和仰慕,作者的思鄉之情在此得到了升華。作者的思鄉之情,不是九斤老太式的個人之情,更不是今不如昔的懷舊之情,而是對今日新農村,新故鄉的擁抱之情,是一種超時代的大境界,大胸懷。這種境界、胸懷是發自對故鄉的熱愛,是自內心深處的真情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