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人注意到哥哥的左手中指戴著一枚戒指,很亮,她突然想起社交禮儀的老師講過。戒指一般戴在左手,中指表示熱戀中。
大家開始相互敬酒,哥哥工作以後應該是經常參與這樣的場合,顯然很懂這些規矩了,夕月人很不喜歡這樣的客套。她想,要是哥哥過來敬酒,她該說什麼呢?說什麼才不尷尬呢?
可是輪到她的時候,哥哥居然把她跳過。
一桌的人,他唯獨沒有跟夕月人喝酒。夕月人本來是不喝酒的,但覺得他至少應該跟她舉個杯,於是心裏有點混亂,但又慶幸沒喝,否則,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不是以兄妹相稱嗎?為什麼這麼陌生?夕月人想不明白了。
這時有個平時不怎麼留意的男生過來給夕月人敬酒,她本來要舉杯的,結果被哥哥擋下。
他說,不好意思,她不喝酒,我代她喝。
敬酒的那個男生看著夕月人,詭異地說,有人這麼保護你啊,要珍惜哦。
夕月人點點頭,嗯了一聲,有點頭暈。
哥哥妹妹,是全不愛還是有些愛?對於有嚴重戀兄情結的夕月人來說,到底還是很暖昧。
期間RJ要大家說說自己的人生信條,哥哥看著那個她說:“一牽手,便是一輩子。”
可他忘了,他曾經也緊緊地牽著夕月人的手。
說過的想念太多,自己都醉了;藏過的懷念太多,自己也累了;有過的曾經太多,自己早負擔不起來了。
夕月人沒有哭,她唱了首歌,是送給哥哥的。
他們猜我們後來有沒有再見,離席了才會曉得懷念,突然我記起你的臉,那觸動依然像昨天,對自己,我終於也證實某一點。
是不是回憶就是淡淡檸檬草,心酸裏又有芳香的味道?曾以為你是全世界,但那天已經好遙遠,繞一圈,我才發現我有更遠地平線。
我們都沒錯,隻是不適合,我要的,我現在才懂得,快樂是我的,不是你給的,寂寞要自己負責。
畢竟用盡了力氣也未必如願,總是要過去以後才了解,突然我記起你的臉,愛不愛不過一念之間,繞一圈,今天的我能和昨天麵對麵。
我們都沒錯,隻是不適合,親愛的,我當時不懂得,選擇是我的,不是你給的,明天自己負責。
給昨天的我一個擁抱,曾經她不知如何是好,若我們再見我會微笑,謝謝你,謝謝你,我嚐過愛的好。
她唱這首歌的時候不知道哥哥是不是認真聽了,她覺得所有的情緒都在彼此
身上宣泄著,交流著,回味著,蕩漾著……
經曆過這段感情夕月人才知道,其實人和人相處,傷害是在所難免的,隻有笑著去接受,畢竟沒有誰,是從一開始就想著要傷害對方的。我們總以為自己愛得比對方深,卻不知道比對方深的,隻是偏見。
還好,至少,你的出現讓我又想起了眼淚的滋味。
唱完這首歌的時候,夕月人真的哭了,隻是沒有誰注意,她一轉身,悄悄地用手擦幹眼淚。
派對散場後,RJ問夕月人是否願意知道他的人生信條。
夕月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便笑著把話題扯遠。
可RJ還是固執地告訴了她:“一牽手,便是一輩子。”
夕月人笑了笑,這句話,她已經不再相信了。可是,當RJ牽起夕月人的手的時候,夕月人並沒有拒絕。畢竟,對一個孤獨的女孩來說,牽手的感覺是溫暖的。
但是在經過哥哥身邊的時候夕月人使勁地把RJ的手甩開了,因為她不想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走過親愛的哥哥身邊。
夕月人靦腆地走到哥哥麵前,小聲地說:“哥哥,我走了。”說完她發現哥哥的眼睛在路燈下閃閃發光,仿佛含了一眶淚。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曾經是多麼難以啟齒的一句哥哥。可是他自己卻無法接受,當初不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嗎?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抿抿嘴,對夕月人點點頭。
一生一世的愛戀也許還有,但應該很少了。在這個年代,漫長的守候不符合它的戀愛節奏。
RJ開始陪著夕月人,在深冬的夜晚,頂著凜冽的寒風,兩個人在路燈底下,聊一些若有若無的故事,短暫地唏噓感慨,反複地跺著雙腳,在路邊的台階上跳來跳去取暖。
偶爾他們會在那個灑滿月光的荷塘邊撞見一些情侶互相依偎著,甜言蜜語。
夕月人覺得年輕真是一件好事,能有許多的勇氣去承受愛一個人的痛,因為相信荊棘背後一定有花園,所以幾近偏執地努力著,不理會自己的傷痕累累。
直到有一天,實驗室的一個師姐告訴夕月人,她種的那盆檸檬草開花了。夕月人趕緊跑過去看,是啊是啊,真的開花了,灰色錐形的花序,細長,小穗分開,有柄的雄性花和無柄的兩性花對生著,夕月人最喜歡這種細微的美了。
夕月人一口氣把那盆檸檬草抱到了哥哥的辦公室。
哥哥不在,辦公室的姐姐問她幹什麼。
夕月人說,檸檬草開花了。
是嗎?真好看,你知道檸檬草的花語是什麼嗎?
夕月人搖搖頭,不知道。
開不了口的愛。
啊?夕月人的胸口震了一下。檸檬草的花語啊,是開不了口的愛。夕月人蒙了,哦,哥哥呢?
哪個哥哥?
我的哥哥啊!
哥哥住院了。
因為喝酒太多,胃出血。夕月人又一口氣把那盆檸檬草抱到了哥哥的病房。哥哥,你看,開花了,夕月人心痛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哥哥,本來喜悅的心情變得憂傷起來,聲音小小的。
哥哥坐直了身子,掀開夕月人的頭發,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