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家宴(2 / 2)

"這件事我知道。"柯夫人沒有否認。

"這不像懷庸的風格啊,我真想不到。"李天騏的話音調頗高,音色尖利讓人聽著有些刺耳。桃桃也聽出來了,偷眼看看柯夫人,笑意盈盈絲毫不為所動容,再看看小姐,竟也難得的淺笑,隻是這笑讓人覺得冷,她不大喜歡這樣的家宴,前熱後冷叫人捉摸不定。桔紅和她的想法相似,顯然李阿郎越來越不配合她的照應,徑直說著,全然不理會滿盤的珍饈和斟滿多時的酒杯,她有些冒汗,這可是她第一次做布酒。

桔紅這裏正著急,一雙玉手早已拂住自己的肩,耳邊傳來救命的輕語:"紅兒,你今天不錯了,我來吧。"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親,柯府的司食執事十娘,她是老布酒了,像今日的場麵早已司空見慣。十娘慢步來到李天騏麵前,端了桌上酒杯湊近鼻下聞聞道:"喏,今日春分當飲春風玉露才合適,怎地還是踏雪尋梅?怪道阿郎不飲了,還真是有問題。紅兒,記仔細了下回再不可拿錯。"桔紅忙點頭稱諾。十娘見李天騏有些意外地轉向自己,又道:"今兒的布酒使本就是我,是我白日裏有事出去了,我那孩子怕我回不來才趕鴨子上架,不周的地方還多多見諒。阿郎消息真是靈通,我記得昨天晌午我家娘子才得的信兒,看樣子阿郎比我們知道的還早。這話趕到這兒了,我可要發第一個布酒令嘍,李阿郎,我們聽聞文氏自幼早慧,又伶俐標誌溫柔體貼,此話當真?"

李天騏打破腦袋也想不出十娘這個人來,幼時隻影影綽綽知道有那麼個人,但因自己年齡小從未上過宴會台麵,自是無緣見過,今日裏初次領教竟覺得此人頗有些她的風采。不管怎樣,十娘的話問到此處,自己如何作答呢?這文氏確有如此盛名,若不是她總管太監兼左威衛的伯父文珍極力阻攔,恐怕早就被禮聘入宮了。想到此,李天騏唯有降了聲調換了語氣道:"久聞十娘大名,今日終能一睹風采。李天騏謹遵布酒使令,布酒使言重了,文淑梓為京城名媛,就連當今聖上都數次遣花鳥使前來,要不是有個有勢力的伯父攔下,隻怕現在已是皇上的人了。"

"那好。本布酒使再發第二道布酒令,那文氏可願入宮?"十娘不打算讓李天騏閑下來。

"這……我倒沒聽說,倒聽說她為了避花鳥使回越州老家躲了好一陣子。"這也確是實話。

"那這麼說,此女子並不願進宮了?這是第三道布酒令。"十娘的用意很明顯,李天騏皺了皺眉,似有領會道:"布酒大人,若如此說來該女,不,文淑梓就是這個意圖,說起來她與懷庸也可算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這話終於說對了,十娘滿意地點點頭,回身來到柯夫人近前,施禮道:"我這布酒令當得是不是太嚴了?"

柯夫人遣身旁的小丫頭又拿了一酒杯,親自滿上道:"你這布酒使當得恰到好處,我當敬你一杯。"

十娘笑笑,接了酒杯一飲而盡。柯夫人又滿上一杯遞予桔紅道:"你這小布酒使當得夠辛苦,這杯給你了。"桔紅羞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自己母親,見她衝自己點點頭,遂會了意大大方方地向柯夫人躬身施禮將酒一飲而盡。

布酒接主人的酒就是我的工作已經做完的意思,三人的這一出無疑是給這場宴會做了總結性發言,再坐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不一會兒,馮氏便吩咐著小丫鬟們將酒席撤了,另換了些甜水果品,也許是經了十娘這一著,李天騏沉默許多,不再有剛才的狂態。柯夫人也沒多說什麼,又問問他打算何日再婚。

柯小姐聽到此處,笑了笑,她知道這位表兄的第一位夫人娘家姓吳,與大姨丈家是世交,自小便定了娃娃親,當初這親訂的還讓母親和大姨母理論過一陣子,

可惜黃氏過門第二年就暴卒了,至今已有三年隻聽說表兄添了兩房小妾別的再無其它。桃桃自是不知這些故事,饒有興趣地聽著,時不時地還跟著笑兩聲。李天騏顯然不大願意提及前塵往事,對於柯夫人的關心要不嗯嗯啊啊要不支支吾吾,有時幹脆笑而不答。這談話照例也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柯夫人叫馮氏將果水撤了,用手壓了壓額頭。馮氏連忙趕過來道:"夫人,想是在外麵時間太長了,我服恁回屋歇著吧。"柯夫人點點頭。招呼了一聲便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