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騏瞬間的悵然與失落掩蓋的不是很好,在座的三個人一眼不落得瞧在眼裏,隻是柯夫人眼角漸露笑意,柯小姐一如既往地沉默但眼裏的冰碴消融了許多,桃桃一副似懂非懂地神情,隻用餘光快速碰碰李天騏就趕忙收回。眾人的反應並沒有引起李天騏的注意,因為他向來都不在意這些勞神費力的事情,可那曾經從幼時起就纏繞於他心中的那縷桃花香,難道真的永遠要葬在時間裏嗎?
"阿郎,這雞鮮得很,來嚐嚐。"今日宴席的布酒丫鬟是桔紅,她倒是個機靈人,見席上無人吱聲,趕忙過來照應李天騏吃雞。
柯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柯小姐道:"心兒今日踏青去了?"
柯小姐淡淡答道:"是,母親。"
"家裏的桃花到底不比外麵的鮮豔,明日裏無事,你們就陪表哥一起看看去?"柯夫人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此話一出連在一旁的桔紅都覺得臉有些發燙。
柯小姐的眼睛重新又凍上了,"母親怎會有此想法?表哥不是有朋友在這裏麽?"
柯夫人頗不以為意道:"你和阿桃穿了男裝帶著香枝、絳兒她們加上外間的幾個小子同去又如何?他朋友歸他朋友,咱們要盡地主之誼才是。何況你表哥是出世之人,不講這許多俗理。"一席話有理有據,柯小姐無從辯駁,不情願的抬頭看看作狼吞裝的李天騏。出世之人?柯小姐心中好笑,他李家還有閑散的出世之人?正想著,但聽李天騏回道:"姨母太客氣了,這武陵我又不是第一次來,況且表妹大了不比從前,我看還是作罷吧。"
"我家馭之倒是長大了,"柯夫人又一陣感慨"你總說你這裏有朋友,到底是真還是在搪塞我們?"
李天騏連忙擺手道:"我怎敢搪塞姨母,我確有朋友在此處。原想和我一起來拜望您的,無奈……"說到此,李天騏忍不住訕笑起來。這一笑讓在場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待他笑夠眾人都有些失去打聽的興趣了,於是飯桌上又是一片寂靜,隻有李天騏賣力的發出嚼脆骨的聲音,表示著這場家宴仍在繼續。調和酒宴氣氛本就是布酒丫鬟的職責,桔紅自是深諳此道,遂似是無心卻是有意道:"諸位可曾聽聞城中來了位貌比潘安的美男子,聽我母親說城中女子為一睹其風采,競相擁堵在朝荼樓門口,好多人連鞋都踩丟了呢。娘子,會不會他就是李阿郎的朋友呢?"
柯夫人聞言驚道:"有這等事?馭之以為如何?"
誰知,柯夫人話音剛落,李天騏幹脆大笑起來道:"是了……是了,他就是我在武陵偶遇的朋友。此人乃當朝相公的七弟,正值弱冠,名元烈小字文鴻是也。"
這話雖是笑語但無疑是石入水中,外麵看波瀾不驚實則已經暗流湧動。柯夫人頓了頓手中的竹筷,扭頭端詳著還在笑的李天騏;柯小姐半閉了眼,不經意地斜瞟柯夫人幾眼;桃桃看著李天騏終於止住了笑聲,巴望著再聽些故事。可李天騏沒注意到桃桃的期盼,笑過後總結了一句:"這廝到哪裏都如此,未免得給姨母添麻煩故未領他來。"
"那他先下住在何處?"柯夫人停止了端詳,繼續加著菜還時不時地示意桔紅多照顧桃桃。
"他今日反正出不了朝荼樓,就幹脆住在那裏了。"李天騏說罷搖搖頭。
"好啊,"柯夫人點頭稱是,"有柳家父女照顧斷是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柳家父女?李天騏心中釋然,怪道今日裏小蠻就不說這位極有權勢的老爺到底是哪家?怎就沒想起是自己的小姨丈呢?如此說來,今日與她茗戰的必是府中之人了?想想有這等茶技的,隻有心表妹和她了。心表妹不比小蠻閱曆頗豐,連小蠻都不能完全領會的茶境她自然更是不行,那麼這高人必定是她了?想到此,李天騏心中不禁熱浪翻湧,忽地想起了什麼忙收了心思問道:"今日在茶樓上,文鴻跟我說起了懷庸的一些事。不知姨母知不知?"
"哦?有你姨丈照應著,想必不是公事是私事吧?"
"姨母還真是不減當年,隻是同著表妹,不好說吧?"李天騏試探道。
"表哥既是出世之人還據這些俗理嗎?"柯小姐的突然發問嚇了眾人一跳,當然包括李天騏,他還以為他這個表妹要永遠沉默下去呢。"嗬……是……"李天騏看看柯夫人也未說話,重新調整了下思路,"既如此,那我就開誠布公地說了,我聽說懷庸與文珍的侄女文淑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