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第五輯(2)(2 / 3)

新年囈語

第一張賀年明信片悄無聲息地飛到我辦公桌上,猛地讓人一愣:咦,到年啦?

時在冬至次日,在塞北,所有的台曆都凍得嘎巴巴響。

接著第二張第三張連同分不出次序的祝願,紛揚如雪,都帶著熱哄哄的暖意,都帶著香噴噴的年味兒。連初入大學的女兒也假惺惺地寄來一張,明知這經費遲早還得我掏,但那種溫暖,你能掩蓋得住麼?

乃拍膝大悔,罪過。怎不覺歲之將終,又被動了不是?

賀卡成堆,日子消減。想想一年即盡,我將又將與這一年告別了?於是懊惱一番,都做了些啥?如倒運的賭徒,每結帳,便吸冷氣。可有時又對往事無限留戀,畢竟從那段光陰裏走過,畢竟有汗水及淚從那段光陰裏流過。往事不堪回首?胡說!可不回首又何談“不堪”二字。

那就回頭,惡狠狠地看,對待失敗對待錯誤。然後朝自己說:哥們兒,節哀!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猶如鏡中人臉上的汙斑,首要的是想法抹去。

抹!

不是有無數次跌倒嗎?跌倒是嚐試的起點;不是有無數次失敗嗎?失敗是成功的轉折點。一年365個日出,哥們兒,要算算你在這期間無跌倒無失敗更無前進和成功,那才叫虧。你支付一個生命階段,卻換來“虛度”二字,慘不慘?想到這便可以侃,咱贏了,哥們兒。有個叫貝利的外國佬總說下一個球出色。咱也踢!

回頭再看,惡狠狠的勁兒遂漸漸融化,有成功如花蕾,向你笑呢。你的信心傾刻間膨化、堅挺。燒過煤爐子麼,隻要有亮色了,別愁,很快就會旺起來呢。

愧悔決非生活主流,人生重要的內容乃是尋找亮色創造亮色投入亮色。

好啊,朋友們,讓我們投入亮色!

新年微笑著大步而來,時間又劃完一個句號。展現在我們麵前的將是全新的天地,像運動員齊刷刷站在起跑線上,每個人機會均等,隻待午夜鍾聲似發令槍般響起,看誰搶先占有明日。

如握一隻空杯,瀟灑地將往事揮去,不必歎大江東去往事如煙人比黃花瘦,我是我自己。來日方長來日亦無多,就看如何對待。我深知光陰易逝,於是不敢輕易揮霍時間。包袱卸去,心情輕鬆無比。無名草木,年年萌發,何況為人!春天在即。我計劃在歲末之夜,一番小酌,然後讓狂跳的心律融入午夜鍾聲。

鍾聲是召喚,它告訴我一切從頭開始,因此,我期待並隆重地接近它。朋友,你呢?

街頭秧歌

“哇”地一聲,嗩呐叫響,緊接著鼓點追上,冷丁聽來不知要發生啥事,而街頭的秧歌迷們才不管這,他們急忙把笑容端在臉上,踩著點兒便扭,在這場合,似乎哪個動作慢了,約等於癡呆!

真不知何時興起,吃罷飯大夥到街頭扭去,不收錢不評星卻就是要扭,去我說有病呀這些人。所以從不肯駐足看上幾眼。而今夜文友張君非說好看不可拉著我去了那邊。

百八十人的隊伍,穿紅著綠,老沒有老樣,少沒有少姿,一律戲中人物似的,別說濃妝豔抹,在這兒不俗氣,冷丁有穿正常服裝的人夾進去,倒有些別扭。

吹嗩呐的極賣力,槌鼓的也認真。看那扭的,一律歡天喜地,小屁股一顛,任你天大煩惱,我卻要扭完了再理會,那種旁若無人的狂勁兒,教人覺得,不是我們再看他們,而是他們在看我們,場外的人活得比場內的累。不信,你弄把油彩塗臉上試試?你買支宮花插耳畔瞧瞧?還是吧。扭秧歌並不單純是消化食兒,也絕不單單是娛樂,它有極其豐富的內容,可能局外人不暇細細領略。看那些扭得出色的,拚命表現自己。我就盯準了一位中年男子,那扇子玩得上下翻飛,滴溜溜轉,眼睛卻不時抽空往圍觀的人群裏瞥,他是在觀察,有人注意他沒有?再細瞅,無一人逢場作戲,各盡所能隻有在這種場合才能做得到。也是,有滿頭白發的老嫗,矯柔造作如少女,一臉春秋的老翁,奔放粗獷如少男,沒準他們正懷春,懷念昨日的青春。試想在家裏,兒孫繞膝,你穿這樣的衣服這樣的姿態,成嗎?

完全是自發組織的。聽說參加者每月要交5元錢給鼓樂班子,多少年沒看見人們幹什麼事有這麼大的熱情了。期間累了,稍息片刻,但哨聲一響,呼啦,一家夥全振奮起來,就等嗩呐了。

於是就扭出一些軼聞來。

某老翁吝嗇出名,剩菜殘湯,酸了也不倒,豁出壞肚子,平時穿得一係列皺巴衣服,幾乎全撿兒孫們不要的,加入秧歌隊,花200多元製一套行頭,嚇得老伴以為他是反常,要撒手西去……酒鬼某,與友人聚飲,不辭而別。以為去側所許久,磕了?四處尋找,次日才知道,扭秧歌去了……有一老頭兒,親家初次上門,眼看時間到,老頭兒如坐針氈:“親家,喜歡看秧歌不?”親家說,那死玩藝兒什麼看頭。老頭無奈,托辭辦點事去,將親家丟在家中……夫妻反目,丈夫百般陪罪不效,要離。一次扭秧歌,妻子無意中看見丈夫也來觀陣,心頭一熱,休息時,說:“沒到高潮呢,待會兒還有花樣。”丈夫便吃驚:“有比這還好看的?”忙去友人處拿來事先買好的秧歌扇送上,妻大喜,問:“今夜喝點兒了沒?”是夜雙雙回家,歡如魚水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