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第四輯(4)(2 / 2)

這樣的歌舞升平,這樣的歡樂喜慶,我猜想,小島的領導者肯定在忙,肯定在策劃小島的明天,得推出新的旅遊項目來吸引遊客了,因為這樣篝火下去,袖珍小島的環境怎禁得如此折騰……

江南煮酒越千年

小時候癡迷於課外書籍,十歲時就讀《三國演義》,記得有《青梅煮酒論英雄》一回,當時潛意識裏就認為,這酒是要煮熟了喝的呀。長到半大,學著男人們喝點白酒,這才關注到父親總愛用熱水燙一燙,想起青梅煮酒的典故,以為父親蠅嘴急,所以沒把酒煮熟,便醞釀著某一次討他老人家的好。有一回,父親要喝酒,讓我去給燙燙,結果,我放鐵鍋裏差點煮開了,挨了一頓罵。父親說我豬腦子,那酒開了還有什麼味兒啦?

委屈之餘,我就覺得上了羅貫中那老小子的當了,那個肯定不會喝酒的書呆子,瞎編什麼煮酒?就是嘛,酒不煮開,那關公出去殺完一個華雄,回來它怎麼可能還溫乎?

1999年12月,我從寧波開完一個筆會,繞道江陰,去看望一位文友,31日到達。晚上,文友家宴招待,征求我的意見:“顧老師吃(喝)白酒,還是吃(喝)點米酒?”

米酒?我突然想到,在書本上也見過這倆字兒,可能是介於白酒、啤酒間的一種飲料,大約像山東的黃酒?我說,有米酒嗎?答:自己做的。自己能做酒?我高興加好奇,便說,既然自己做的,那就拿將上來。

女主人找了一隻白盆兒,端過來讓我看那米酒:乳白色的液體,跟淘洗大米的水有些相似。嗅之,有淡淡的酒香夾雜少許米湯氣味兒。我說:“長這麼大,頭一次喝米酒,來江南真開了眼界啦。”就伸過杯子去等主人倒酒。女主人笑了:“這米酒不同你們北方的辣酒,它是要煮開了才能吃(喝)的。”

一下子,埋在心中幾十年的謎團解開了!羅老頭兒沒錯呀,幹嘛我錯怪人家呢,都是我知識麵窄,以為天下的酒都是二鍋頭、老白幹哩。談論《水滸傳》時枉為武鬆擔過心,怕弄個胃穿孔啥的,現在一想,他喝的也是這米酒!

米酒煮開,稍冷一下,我就嚐了一口:微微的甘甜,還略帶點兒酸,很好喝的。我喝半斤白酒的量,對這米酒滿不在乎,不覺喝下三玻璃杯,喲,這喝不出酒味的飲料也讓我暈乎乎的啦。我便問主人,有吃醉的嗎?主人答,怎麼沒有,醉了也嘔吐……

這時,我又想起來幾個故事,一個叫《過手便酸》,說是蘇秦遊秦回來,沒謀到官職,結果遭家人的歧視。父母做壽時,他把妻子釀的酒獻上,父親大呼:酸!以為真的是手藝問題,喜慶日子,怕掃了父母的興,便悄悄借了嫂子的酒,由妻子敬獻。想不到,老父親一嚐,也連連嚷:酸!蘇秦不解,說這是嫂嫂的酒呀。蘇父罵道:“好酒經你們的手,也會變酸!”另外還有韓非子《狗惡酒酸》的故事,說掌櫃的酒好,隻因為養的狗凶惡,所以沒人敢來買酒,結果,酒酸了。從小跟白酒接觸,認為它是不會酸的,古人咋這麼能誇張呢?剛才品嚐米酒,疑惑也解開了,以上指的都是米酒啊,米酒才是最原始的釀造品,它應當是白酒的祖先。

喝米酒的感覺,我認為比白酒強得多,它不刺激胃,沒必要皺著眉頭下咽,喝醉了,第二天再喝,食道管也不必曲溜拐彎的辣……我邊與主人談文學談酒邊品米酒,不覺過了午夜,我們在米酒溫馨的氛圍中,步入了兩千年!

望著白澄澄的液體,我乘興詢問了米酒的做法。主人說,不難:先將糯米煮熟,放一邊涼透,接著抖入酒藥(我理解為酒曲子),細細攪拌均勻,再將它放入容器內,以紗布封口,任其發酵。大約一周左右的時間(視溫度高低),酒香便從容器內飄出,此時,將五倍以上的透涼之開水兌入,再釀數日,濾盡米渣,即成米酒……

米酒是勞動人民自己製作,過程不複雜。惟其不複雜,才看得出技術,才有酸與不酸,名與不名之分!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這江南米酒喲,引起我多少遐想,想魏武昭烈,想關公想李白想東坡居士……江南米酒哇,你留下了那麼多佳話猶感不足,這一次,醉臥江南,讓我知道了煮酒的典故,讓我如神仙般飄進兩千年……

你說,我能忘記你嗎,江南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