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聖人但求吃飽肚子而不追逐聲色之娛,所以摒棄物欲的誘惑而保持安定知足的生活方式。我輕輕地歎了口氣,這些道理我早就明了,但真能如老莊那樣淡定從容,那樣瀟灑自由,我今天又何必做這樣的傻事,又怎麼會付出這麼多來等待一份遙遠的愛。
“你看得懂《道德經》?”身後一個聲音很驚訝地問道。
“幹嗎看不不懂?!這又不很難。”我回過頭,傻了。
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站在我身後,我的鼻尖敏感地捕捉到他明黃色袍子上淡淡的香熏味,冠上垂下來的珍珠似乎還在我回頭的一瞬間微微地晃了一下柔和的光芒。
我愣愣地看著他,那朵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上猶帶著一絲霸道和驚奇。
“這麼說你確實是有些才學了?”劉聰隨手拿過《道德經》翻了翻,“看來羊獻容的聰明才智你也得到了不少。你說是不是啊小紅豆?”
我的腦子轟地一聲就炸開了,他知道我叫紅豆,是不是也代表著,他知道劉曜羊獻容的欺君之罪?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我叫紅豆的?
王府裏,除了阿喜、小青、卜氏,幾乎沒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難道,王府裏,有他的人?
我忐忑難安。
“不過寡人向來覺得女人若是太有才智了,隻怕不是件好事。”劉聰笑吟吟地托起了我的下巴,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描過我的眉,然後順著臉頰劃了下來。
“皇上恕罪!”好像沒有深究的意思。我強製壓抑著自己的如鼓心跳,微微低頭施禮,暗自揣測他話裏的含意。
“你很聰明,也很幸運,如果你今天看的不是老子的《道德經》,事情也許就不是這麼簡單了。”劉聰含笑把書放回櫥裏,“記得下次小心點,寡人是憐香惜玉之人,可不希望你這麼個又聰明又美麗的小丫頭就那麼輕易的沒掉了。”
沒掉了,是什麼意思?他的心究竟有多少個竅,要計算每一個人來確保他江山社稷的穩妥,連我這樣一個尚未及笈的小丫頭都要防範於未然,他該有多累?
我帶著探究的眼神微微地抬起頭迎上他的眸,他沒有姚鼎那樣一雙似笑非笑、帶著魅禍人心的眼睛。他有的隻是深邃得看不見任何感情的眼神,和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他緊緊卡著我下巴的手指細膩而冰涼,他沒有姚鼎那樣一雙溫暖敦厚的叫我深深眷戀的手嗬。
這樣的男人也許是許多爭權奪利的女人垂涎的目標,卻不是我要用十年青春來交換愛情的對象,他是另外一個人,他是一個帝國的統治者,他要時時刻刻盯著那些臣服於他腳下三呼萬歲卻野心勃勃算計著他江山的人,也要讓睡在他身邊的女人時刻更新著成為互相牽製平衡朝野權利的棋子——他的五個皇後,就是最好的證明。
《道德經》沒讓我透徹的問題,他的幾句話倒是渡化了我的迷津。
“下次別讓寡人瞧見你這樣的眼神,否則隻怕要治你大不敬的罪,那你恐怕會讓羊獻容失望的。”劉聰甩開手,背轉了身徑直走到書桌旁,“記住了,寡人未必會好心地再次提醒你。”
“是,皇上。”我再次垂首恭敬回到,心平氣和的。
“沏茶!”劉聰坐到了書案後,翻起了奏折。
“是,皇上。”
是,皇上。我們之間的對話本來就應該這樣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皇,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科玉律,而我隻是個身份稍微不那麼低賤的奴婢,除了遵從還是遵從。
而我所有的心結,不過是因為姚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