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劉聰果真又到了王府報到。
這次,劉聰盤桓的時間簡短得讓人驚訝,他隻一眼就選中了十張畫像。然後又匆忙地回宮了。
翌日,王府門口張燈結彩,炮竹陣陣。十頂大紅的宮轎,把那十個環肥燕瘦,各具風姿的女孩送進了後宮。
而我以女官的身份,也被送進了劉聰的皇宮。禦書房掌事好像確實是個肥缺,單看那些宮娥們對我側目以視的程度就能想象到這個位置到底有多吸引人。好在大家都對我客客氣氣的,大約都是受過劉曜和羊獻容的錢財。尤其是教我宮中禮儀的宮娥白蘇,對我尤為恭敬,有時候甚至有點卑躬屈膝到阿諛奉承的地步。
隻是再見到劉聰卻是一個月以後。
“皇上,你這步棋實在是高,臣佩服得五體投地”。持黑子左右為難的丞相靳準,對著棋盤無奈地搖頭歎氣,大勢已去,黑子怎麼下去都將遭到白子大範圍的剿殺,這棋本來實在是沒有必要下下去了。
黑白棋子的棋盤上,黑子已經所剩無幾。
“不是丞相故意讓著寡人吧?”劉聰抹去了大片黑子,笑吟吟地看著靳準。
“臣幾時有這個本事,跟皇上下棋還能讓著皇上呢?”靳準謙卑地笑,心悅誠服的樣子。
“來來來,我們再來過。”劉聰興致勃勃。
“皇上,今日禦書房掌事正式當值,宣不宣?”李多乘著劉聰高興,乘機回到。
“宣!寡人這禦書房掌事可空著很久了。難得中山王體恤寡人,巴巴地給寡人送了個人來。丞相,你也見見,省的以後不認識寡人的管家了。”劉聰一邊擺著棋子,一邊對靳準說到。
“哦,那倒是中山王一片忠心。”靳準模棱兩可地笑。
“小姐,丞相大人也在禦書房裏麵。”李多出來傳召我時,極力地壓低著聲音提醒我。
“謝公公。”我微微頷首致謝,疊步而進。
“奴婢叩見皇上。”跪下,叩頭。
“也拜見丞相大人吧。”劉聰持著棋淡淡地說道。
“是,奴婢禦書房掌事小梨拜見丞相大人。”又朝靳準拜了下去。
靳準含笑地朝我點了點頭,一張白胖光潔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隻是幾綹斑白的胡須卻不合時宜地泄露了時間飛逝的無奈,該有五六十歲的光景了吧。我心裏暗自揣度著,依舊恭恭敬敬地跪著。
良久,不見劉聰喊我起身,我就隻好跪著。納悶地偷眼望了劉聰一眼:似乎比先前消瘦了許多,明黃的衣袍襯得一張臉更顯得蒼白,隻是那雙眼睛依舊幽深的看不見任何情緒。
未待深究,卻迎上劉聰一雙淡笑的眸:“果然不出寡人所料,是這麼著棋。”
我驚愕地盯著他,卻又見他微低了頭淺淺地笑,一雙修長潔白的手輕輕地撥去了棋盤上的幾枚黑子。
原來說的是棋,是我過於敏感了。
“皇上棋藝高超又神機妙算,猜得著臣下一步的棋路原也不難。”靳準笑,又朝我看了一眼,“不過臣大約也是分心的緣故,皇上,禦書房掌事還跪著呢!”
“傻楞著幹嗎啊?靳丞相都發話了,你還不起來,難不成要寡人親自過去扶你起來?”劉聰戲謔地笑道,可眼裏,卻分明沒有半分笑意。
“日前聽你唱過兩首曲子,隻道是你博聞強識有點小才,倒不曾想你還能進禦書房。既能派到禦書房來,想必是你頗有才能?”劉聰又下了枚白棋,含笑著問到。
“回皇上的話,奴婢無才無能,不過是粗略讀過幾本書。”我低著頭不卑不亢。
“哦?粗略讀過幾本書?那就能派到禦書房來了?也罷,今後倒要好好考究一番。”劉聰淡笑,嘴角邊卻隱隱有一絲嘲諷的味道。
我微微一哂,羊獻容不簡單,他劉聰又何嚐簡單了?隻怕我是羊入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