澇子有了名氣,誰家辦個喪事,都以能請到澇子做“禮先”而覺得有臉長麵子。來給澇子說媒提親的人踏破了澇子家的門坎。澇子就是不吐口。娘急了,說你到底是相中誰了。澇子說是華姑。娘說,你發癔症呢。華姑可是老街的一枝花啊,大戶人家的閨女,誰敢去纏事?澇子就敢。澇子想方設法蹭著和華姑見了幾次麵,華姑就死心塌地的要跟澇子,硬是退了街道辦事處主任家的彩禮,挺著肚子和澇子拜了堂。主任嘴都氣歪了,明著暗著沒少擺治澇子,澇子全沒當回事,見到主任就低頭哈腰獻殷勤遞煙跟個孫子似的。隔年,主任的父親過世,澇子自然是主持,連環套的禮道真讓老街人開了眼。
頭天,主任咬著牙挺過去,第二天就跪得雙膝淤腫,頭叩得分不出南北,都說主任是個孝子,哭得傷心。隻有澇子心裏有數,主任是哭爹還是哭自己。天黑,主任拎著兩瓶杜康酒,一拐一拐摸進澇子家,“撲通”跪在澇子麵前:“澇子,你個王八蛋,我服你了。看在俺死去的爹的份上,明天那些禮數就省了吧。”說罷給澇子叩了三個響頭。事情傳開,老街人對澇子又多了些敬畏。
澇子的名氣如日中天,忽然出走離開了老街。老街人揣測,澇子出走肯定和霍家的喪事有關。霍家是老街的大姓人家,老街在外端國家飯碗拿公家餉錢的人,也數霍家的人最多。霍家在老街很是牛氣。澇子的名氣再大,在老街人的心中也是排在霍家之後。
霍家一位在外做事的大官員病逝,要辦喪事。澇子聞後心中竊喜。你霍家人再勢張,到頭來還不是我澇子打發你上路。澇子換了新衣服,坐在裏屋,對媳婦說,霍家人來找我,就說我不舒服。媳婦說,知道了,你得端端架子。霍家來人了,隻是要了些花圈就走了,壓根就沒有提請人的事。澇子納悶,走出家門去看個究竟。霍家宅院前已是人頭攢動。院子裏除了霍家人,還有許多都是城裏來的男男女女。人們低著頭,一臉的肅穆,年輕漂亮的女人們嚶嚶抽泣,手中飄著馨香的手絹輕輕揩著汗珠。看來人與霍家不沾親不帶故卻哭得真心實意。一位胖子氣喘籲籲念了一篇勤勤懇懇鞠躬盡瘁的文章,大家對著逝者的遺像三鞠躬,喪事就算辦完事了。老街人直嘖嘴,還是外邊的人風光露臉。街道主任裏外張羅著,故意推開澇子:別擋道,這裏沒你啥事!
澇子心裏疙疙瘩瘩的,悶悶不樂地回到家倒頭就睡。第二天,澇子就失蹤了。澇子失蹤半月後給家裏捎了信,說要在外混出個模樣,不衝別的,就衝將來也像霍家官員那樣排場地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