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清風徐徐。
傅府內院,兩人秉燭夜談。
“這麼說,你這次找我就是為了那個小丫頭?”一個聲音有些無奈:“你什麼時候對一個小丫頭感興趣了?”
“是,倒也不是。”這個聲音老神在在:“你說是就是吧。”
“你!你這算是什麼答案?”先前說話的那人,語中帶笑:“難不成,你讓我巴巴的跑來京城,還真是給意如找先生的不成?”麵色微慍,一瞬不瞬地瞪著對方那人,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人說話還是這樣含糊不清。
“有何不可?”端坐的那人嘴角輕揚,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再怎麼說,這京城總算也是比你那破地方好的。你整天窩在那破地方有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真的在養老?”
“這裏好?這裏那裏好了!這裏滿地都是渾水,就等著我往裏跳呢!還有你!你這時候把我叫回來,是不是見不得我好啊?你就不能讓我清靜幾年?好好享享兒女福?”
“豈敢。豈敢。而且你們家那小丫頭可不是一般的能折騰啊。”
“你不敢?你什麼都敢!不準你笑話我們家如晴!你個老匹夫,這麼大的年紀了還折騰我!你知不知這京城的水有多深!我好不容易置身事外,你還非要把我拉進來!你知不知道,徐雲天已經給我下了帖子了!上趕著要我過府一敘,我費了好大勁才推了的。”
可是對麵那人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品著茶。
“喂!老匹夫!你倒是給我個解釋啊!”
“徐家的那小子,還奈何不了你吧?你又何必在這兒跟我裝呢?”
“你…你說的倒輕巧…”底氣明顯不足。
“你既然進了京,就安心呆著。而且,以你的身份,是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安心一點,京城,會有好事發生。”
說話的這兩個人正是傅陶薑和安郡王。
“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那個小祖宗,豈是乖乖就範的人?這回可是把我折騰得不輕。小晴也對我埋怨頗多。我可算是為你做了一會冤大頭”安子軒苦著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回頭指不定還會怎麼折騰我呢…可憐我這一把老骨頭啊。真是誤交損友,遺憾終生。”
“既來之,則安之。”雲淡風情的表情,看得讓人直想拆了他這把老骨頭。這個老狐狸,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個樣子。
“說的倒是輕巧,我就怕——自己不值啊。”
“應該——”略微的停頓之後,才接著說“不會太慘。”
“怎麼你會這樣說?”眸中閃過一絲色困惑,目光徐徐落到了對麵這人的臉上:自第一次見他,便知道此人不簡單。
當年僅憑一介布衣,就敢在皇兄麵前指點江山。那份快意與瀟灑,實在平生之罕見。年少時自己縱馬沙場,也遇見過不少英雄人物,可重視看不慣這樣的書生,雖然最初很不服氣,可是最後還是不打不成交,與這人終是化敵為友,引為知己。後來皇兄繼位,也是在這人的指點之下,自己才打定主意急流勇退,終於在皇兄的殺伐之中保全了一家老小。多年來,眾兄弟死的死去的去,唯有自己保了一身的極致榮寵。曆來天家無親情,自己有幸留的性命,多虧了眼前人的一番指點。可就是眼前這個曾經揮斥蒼穹的人物,現在怎麼竟然也會流露出這樣遲疑的表情?
“這世上,還會有你拿不準的事?”
“不是拿不準。而是看不透。”聲音中有一絲蒼老“現在朝局波折,聖意難測。變數——太大了”
“皇上要為難你?”眉宇間染上一絲憂愁:“不然——你也隱退吧。”
“非也,非也,不是皇上,而是還有人不願放過老夫啊…”室中一聲長長歎息
“誰敢。”冷冽一聲,毫不拖泥帶水“有我在,看誰敢動你。隻要不是皇上,我倒是想看看,是誰敢跟我叫板!”
“子軒,你我相交數十年。最知我性情。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縱然吾家上下幾十口性命,也不能動搖我為銀月之心。但是,眼看‘大樹將傾,故國不在’我又豈能安心抽身?倘若我退了,銀月——危矣。”
“這麼嚴重?”安子軒皺起眉,略略沉吟:“是——最近旱災叛亂之事?”
“風梓已經去查了。不過朝廷傳回來的消息是:旱情最嚴重的閔、潞兩州都有流民叛亂。但是風梓私下查探之後卻發現,流民之中混有士兵。”
“士兵?”清眉一皺,一股子的冰寒之氣油然而生“哪裏來的士兵?難道,你懷疑是徐雲天的人?”
“據風梓說,聽口音倒有些像是益州那邊的人”傅陶薑放低了聲音。
“益州?益州是銀月與天耀、多蒙的交界之地,治安不錯啊。雖然偶有小爭,但是一直以來也不曾有什麼大事…難道你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