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蘆是中國傳統美食,它是將野果用竹簽串成串後蘸上麥芽糖稀,糖稀遇風迅速變硬。北方冬天常見的小吃,一般用山楂串成,糖稀被凍硬,吃起來又酸又甜,還很冰。
想起馮曉泉唱的那首歌曲來:“都說冰糖葫蘆兒酸,酸裏麵它裹著甜。都說冰糖葫蘆兒甜,可甜裏麵它透著那酸。糖葫蘆好看它竹簽兒穿,象征幸福和團圓,把幸福和團圓連成串,沒有愁來沒有煩……”歌聲悠揚,思緒飄遠。記憶由模糊變得清晰,冰糖葫蘆的故事,裝點了我們每個鄉村孩子的童年。
北方的冬天,人肥物瘦。天冷,人穿的棉衣就多;草木凋零,山一下子就矮了。城市也一樣,馬路陡然間變得寬了,一切都顯得莊嚴肅穆。再下一兩場雪,冬天就宣布來了。雪不化,頑固地守著山川大地。顏色就過於單調了,行人也匆匆。這個時候,需要冰糖葫蘆的點綴,不然,日子沒滋沒味。心裏頭就沒有了奔頭。
冰糖葫蘆是北方孩子嘴裏的饞蟲,是冰天雪地裏綻放的花骨朵。那花骨朵是會遊動的,它們盛開在草把子上,在大街上,在小巷裏,在鄉野間,它們漂到哪裏,哪裏就是孩子們夢想開花的地方。
吃過晚飯,大人們不歇息。女人在煤油燈下納鞋底,一針一線地穿梭。男人出去,拎一荊條筐下地窖裏麵去。娃娃知道男人的意思,院子後麵的山楂樹,結了一樹驚心動魄的紅山楂。秋天的好天氣滋潤了這些調皮的果果們,各個鮮紅飽滿著招搖。冬天來的時候,男人怕紅果果們凍壞了,摘下,放到了幾米深的地窖裏。
地窖裏有白菜,有土豆,有酸梨,還有叫山楂的紅果果。地窖很大,它們都有自己待的地方。這些嬌嫩的蔬菜和水果在樓上住。它們的下麵還有一群胡蘿卜、紅蘿卜和綠蘿卜。它們被男人埋得更深。殺年豬的時候,要挖出紅蘿卜;過年的時候要挖出綠蘿卜和胡蘿卜。目前,還不是它們的表現時間。風光的是它們頭上的紅果果,紅彤彤地睡了好長時間,主人要它們出去透風呢。
男人裝了一筐的山楂,頂在頭上,從地窖口出來。娃娃手快,夠到筐,拚命抓穩抓牢。提上來,看著男人也探出頭。男人的喜悅寫在臉上,在風裏朝娃娃吃力地笑:明天爸爸穿糖葫蘆!
這是特大的喜訊,像母雞開襠產蛋一樣叫人振奮,像一百響的小鞭在娃娃腳下炸響一樣驚心。說幹就幹,男人洗淨了一筐的山楂。鋪了一炕的鮮紅,這群可愛的紅娃娃啊,它們好奇地望著煤油燈下的女人。女人的臉似乎也被它們瞅得羞紅,放下手裏的活計,過來幫忙。
男人的手很粗糙,娃娃害怕那上麵的老繭。娃娃早上起來的時候,男人幫著穿衣服,娃娃感覺到了那雙大手的鋒利。叫著笑著躲避。可是,很多活計就得這樣的大手,沒有這樣的大手,娃娃家門前的柴垛就不會高起來。沒有這雙大手,娃娃家的日子就不會像芝麻開花一樣節節高。還有,盡管娃娃害怕這雙大手,可是沒有這雙大手,娃娃真的感覺心裏少了點什麼。
男人幹粗活重活慣了,捏不住調皮的山楂。一枚紅果果總是不肯就範,男人製服不了,隻好求救般看女人。女人笑吟吟地拈起一枚紅果果來,像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女人的手裏有一把小刀,鋒快得很。橫著在紅果果的身子上輕輕一拉。紅果果的衣服就破了一條淺口子,娃娃驚叫了一聲,女人的手指靈巧地一捏一擠,力道正好,幾枚山楂籽從口子裏麵滾了出來,“啪嗒”一下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