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於高鶚(1 / 3)

說起《紅樓夢》作者,人們一提就是曹雪芹,研究《紅樓夢》的作者,專家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曹雪芹身上,有人稱之為“曹學”。這些都是學術界的傾向,其實也並非自今日始,自清代以來,基本上都是這樣的。而對自“程甲本”流傳以來的通行本《紅樓夢》,它的三分之一篇幅的另一位作者高鶚,卻提到的較少,不免有冷落之感。

這種情況,在學術界中是正常的。原因也不必多講。至於對一般讀者來說,則應該注意到《紅樓夢》的這另一位重要作者,起碼應該注意到兩個重要的方麵。

一是要分清曹著部分和高著部分,不宜糊裏糊塗把《紅樓夢》現在通行的一百二十回本都當成是曹雪芹的著作。因而應該了解一點高鶚的生平,聯係他的《紅樓夢》後四十回,在認識上不要忽略他,把他放在應有的位置上。

二是在第一項的認識基礎上,閱讀後四十回。這樣就會注意到後四十回與前八十回的種種不同,會很自然地發現許多問題。這樣就會自然地發現後四十回哪些地方是有意模仿前八十回的筆墨,哪些地方是高鶚的創造;哪些地方寫得好,哪些地方寫得差。這樣就可以在一部《紅樓夢》的閱讀中,收到不少研究比較文學的益處,而且也不辜負高鶚的苦心。

一般讀者看書不大注意仔細看看“序言”、“引言”之類的東西,其實這是很大的損失。比較好的讀法,不但不應該忽略“序言”,而且應該多看幾遍,起碼看兩遍,即看正文之前先看一遍,正文看完之後再看一遍,前後印證,可以更好地了解書的內容。

在“程甲本”的程偉元“序”中說,經他“竭力搜羅”,才買到八十回後的幾十卷,他“欣然閱,見其前後起伏,尚屬接筍。然漶漫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細加厘剔,截長補短,抄成全部”。在這裏“友人”二字很含混,未說明是張三李四。有“厘剔”,又有“截補”,這就有很大的彈性,補兩句也是補,補兩回、幾十回也是補,雖然含混其辭,但未欺騙讀者。

接下來是高鶚的“序”,說友人程子小泉以所購全書見示,並且說:“此仆數年銖積寸累之苦心,將付剞劂,公同好。子閑且憊矣,盍分任之?”高鶚呢?“欣然拜諾”,“遂襄其役”;“工既竣,並識端末”。一位說“盍分任之”,一位是“襄其役”、“工既竣”。“任”什麼?“襄”什麼役?竣的是什麼“工”?這都是文人賣關子,實際就是補寫書。在二人共同署名的“引言”中關於後四十回的來源那條說的更明白。試看:書中後四十回係就曆年所得,集腋成裘,更無他本可考。惟按其前後關照者,略加修輯,使其有接應而無矛盾。至其原文,未敢臆改,俟再得善本,更為厘定,且不欲盡掩其本來麵目也。這則“引言”,重在後四十回“更無他本可考”及“至其原文,未敢臆改,俟再得善本,更為厘定”的區別上。這等於明確地告訴你後四十回是新寫的,因此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更無他本可考”,“至其原文”——注意,這裏不說“前八十回”——則可以有希望“再得善本”厘正。

因此,自“程甲本”、“程乙本”一經公之於世,那後四十回是高鶚所著,早在“序言”、“引言”就賣好關子,成了公開的秘密了。

最早明確記載此事的是張問陶的詩句,詩題為《贈高蘭墅鶚同年——傳奇〈紅樓夢〉八十回以後俱蘭墅所補》,詩中主要一聯雲:俠氣君能空紫塞,豔情人自說《紅樓》。這裏上句指高鶚的籍貫,他習慣上署“鐵嶺”,是關外人。下聯即指補《紅樓夢》。

張問陶,字仲冶,號船山,四川人,是著名詩人,號稱“清代蜀中詩人之冠”。乾隆乙卯(六十年)進士,和高鶚同年。他的四妹妹張筠嫁給高鶚。乾隆五十二年,張問陶有《冬日將謀乞假出齊化門哭四妹筠墓》,詩中有句雲:似聞垂死尚吞聲,二十年人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