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脂評”簡介(3 / 3)

原因之二,大量批語,跨越的時期很長,從上限“甲戌”之前,即一七五四年之前,到下限一七七一年“辛卯”,這中間幾乎經曆了二十年。這二十年的批語,既非一人所批,又不是按順序加批,現在彙編在一起,除去注明姓名、注明年代的而外,其他大量未注姓名、年月,就算全是“脂硯齋”的評語,但哪個在前,哪條在後,亦紛紜莫辨。縱然研究者再去查閱原書,不管是影印本也好,或是到圖書館善本部找到原書也好,這些也都是別人輾轉過錄的,甚至不知轉抄了幾遍,各種錯誤,每個抄本中都有,因而分析這些脂批,也有許多困難,以之作為論據,證實其他問題,也就不那麼容易了。

原因之三,是有實際內容的“脂批”,或其他人的批,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可以說基本都是單文孤證,不能作為論證的有力根據,也無法延展開來,使人們了解更多的具體情況。如關於改動的情節,“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一段刪去了,刪去四五頁,其中有“遺簪”、“更衣”等描述。有兩條批語都提到了,在本文前麵都引用過這兩條批語。據此知道曹雪芹確實寫過“淫喪天香樓”、“遺簪”、“更衣”等文字,但幾十年來,也就是隻此而已,並不能根據這些評語再研究出“遺簪”、“更衣”的具體情節,這就是“脂評”的局限性。當然,有人可以用推理的辦法,想象出許多具體的故事內容,想的頭頭是道,言之成理。但這也隻能作為考證文字中的分析猜想,或者作為藝術再創作中的推理演繹,而這既代替不了科學論斷的真實,更代替不了曆史的真實。

由於以上三點情況,所以研究者雖然對“脂評”探索多年,仍無所突破,說來說去,仍舊是這些內容,半個多世紀,幾乎是原地踏步。但人們仍然十分重視“脂評”,對《紅樓夢》研究者說來,對愛好者說來,它仍舊有強大的吸引力和神秘感,這又是為什麼呢?

這主要因為“脂批”中一鱗半爪的具體評語,的確解答了人們關於《紅樓夢》疑點中不少極感興趣的問題。比如說《紅樓夢》的佚文問題,曹雪芹在八十回後,原來寫了些什麼,在“脂評”中有不少撲朔迷離的線索,什麼“花襲人有始有終”呀、獄神廟呀(“庚辰本”第二十回夾批),什麼“故襲人出嫁後雲:好歹留著麝月”呀(“庚辰本”、“戚印本”第二十回評),什麼“王熙鳳知命強英雄”呀(“庚辰本”、“戚印本”第二十一回總評),什麼“伏甄寶玉送玉”、“這便是鳳姐掃雪拾玉之處”呀(“庚辰本”、“戚印本”第二十三回評)等等。像這些使人感到極大興趣的地方很多,不少專家都根據這些寫文章探討、猜疑、納悶,甚至發展成為“紅學”中的一個流派——“探佚學”,引人暇想,趣味無窮,這是肯定的。但其沒有肯定的結果則是一樣的——除非將來真能發現“舊時真本《紅樓夢》”,出現了這樣的奇跡,便能證實“脂評”。不然“脂評”也隻是“脂評”,隻有這些材料,是任何人也無能為力的。

“脂硯齋”也好,“畸笏叟”也好,這些真實姓名不得而知的人,是和曹雪芹同時代、同命運、過從十分親密的人,他們看曹雪芹寫的書,抱著同樣傷感的思舊情懷,以讚美的態度、細密的文學評論觀點,同時又了解作者繁華的過去和淒涼的眼前的身世,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寫作安排,所以他們的評語都絲絲入扣。但是他們也同曹雪芹一樣,似乎都是落魄子弟,更嚴重一些是犯罪之家的後人,因此他們未留真實姓名固是憾事,但縱然了解到他們的真實姓名,恐怕也沒有更多的資料證實其他。對於研究者尚且如此,對於一般讀者,那就更解決不了那些不能解決的疑團了。但是有一點卻必須肯定,即一是有實際內容的“脂評”,畢竟是研究《紅樓夢》的珍貴資料;二是評讚《紅樓夢》文字的“脂評”,是閱讀《紅樓夢》極重要的輔助材料。為此我特地寫了這篇短文向讀者簡略地介紹一下“脂評”。這也是“導讀”所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