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佛堂好讀書
十年前,寺廟西側的大士閣因離寺廟有些遠,還沒有被包括在寺院圍牆裏。那裏遊人很少,僅幾炷香供著一座菩薩。閣前有青石鋪成的小院,兩棵看上去有些瘦硬的羅漢鬆和叢生的雜草,雜草叢中還有用青石砌成的池子,池邊“放生”的字樣隱約可見。在我心中,這樣的閣更像純粹意義上的寺院,所以,這裏成了我靜心養性讀書的好地方。
通往大士閣的巷子是由寺院圍牆和鄰近的博物館圍牆夾成的。圍牆的表麵異常陳舊,看上去灰灰的一片,有的地方已經脫落,斑斑駁駁的。青石台階上刻著佛經上的圖案,青黑圓石頭鋪成了很離奇的動物,我隻能認出一種動物來,大概是龜,但又不很確切。沿這樣的石級走,會有一種很古老很悠遠的感覺。
那些年,從學校剛畢業踏上工作崗位,不懂的事情很多,常做錯事遭人斥責。實際上,誰人人前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隻是那時候太年幼,把這一切看得很重,不懂如何理智辯證地看待,所以情緒受到影響,時常感到難以靜下心來讀書。但隻要我在大士閣嫋嫋的香氣中蓄蓄心養養神,心便寧靜許多,似乎那些繁雜紛爭、憤懣抑鬱都在不知不覺中悄悄退去了。
在大士閣裏,我願意讀寒山子與拾得那段著名的對話、順治皇帝出家的偈文和無際大師的心藥方,願意看閣前那一根紅燭慢慢溶化,一滴燭淚落在水中發出“哧”的聲響,願意聞閣中木頭散發出經年久遠的沉香。當然,大士閣最吸引我的還是它獨特的香火氣息。這裏的香火氣息不像東寺那邊濃烈,隻是淡淡的、緩慢的、舒展的、無聲的,你能感受到它清晰存在。但若是認真一分辨,卻又找不到了。似乎那些氣味隻是在你眼前一閃而過,馬上就消失了。而實際上,它又沒有消失,那麼,它在哪一個地方存在,等待著與我的相遇?在這種讓人無法抓住的美好氣味中,我能想起一些曾經曆過但已模糊不清的人與事。這時候,我心中充滿的感覺不是激動,而是留戀,非常平靜又非常燦爛。當我竭力去捕捉這種感覺,它卻轉瞬即逝,無處追尋了。在這漸漸彌散開來的平靜裏,捧一本書坐在羅漢鬆下的石凳上,讀那些情韻悠長、意境悠遠的文字,煩惱遠飄,塵思盡滌,我胸中充滿靈雨洗過空山的清爽。這一刻,我覺得自己與佛堂與塵世都充滿了慈慧和靈氣,而我的生命也獲得了不可缺少的滋養與濕潤。
有時候,我一本書也不帶,隻是一個人靜靜地沿青石板鋪成的巷道拾級而上,在長長短短零打碎敲的腳步聲中盡量沉迷,可以想盡天下煩惱之事,也可以什麼也不思什麼也不想。然後,找一塊有些冰涼的台階落腳坐下,似乎也給心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我默默地望天望地坐上半天。待到起身,來時的那點煩啊愁啊全沒了,隻覺得一身輕鬆,再回家看書,那效率絕對倍增。
那幾年,伴著疏草、瘦鬆、冷石、寒苔的佛堂,我不僅讀了很多書,而且還讀完了漢語言專科、本科。書充實了當時的我,也使我在語言的把握上打下了較為牢靠的基礎。
如今的大士閣已重新翻修,被包括在寺廟群中。每當我望著青石板小路被一扇木門掩住,兩側的寺牆也被刷得潔白,失去了那種厚重的曆史感,我都會有一種感慨,伴著佛堂好讀書的日子將永遠不會回來了。
我的采訪感受
采訪的經曆帶給我的感受是多種多樣的,雖然完全意義上的采訪有時並沒有完成。曾打電話給一個患有免疫係統疾病的女孩,聽說她很堅強,但每月很高的治療費對她來說有些難以為繼。
作為一名記者,我很想通過媒體,把她介紹給大家,讓更多的人來關注她關心她。給她打過一次電話,聽清我的想法後,她拒絕了。電話裏,她的聲音很爽朗。後來,她一直用著這種爽朗的聲音敘述著自己,她說很感謝,但她的病情不適合與外界接觸,她是一個很容易被病毒感染的人,並且最關鍵的一點:她隻想平靜地活著。
一個人能做到平靜地活著,原本就不容易,更何況還是一個患病的姑娘。她的年齡也僅僅二十多歲,可她的頑強、堅定以及她總是想保持的自尊,的確讓我很感動。
感動是一種能力,我慶幸自己還能時時為生活所感動。曾采訪一位企業領導,他向我敘述時,聲音有些嘶啞。我有些過意不去,就建議他喝口水,潤潤嗓子。他端起杯子,沒想到一口水下去,他竟然眉頭一皺,立刻用手捂著胃部,半天沒說話。我能看出他的痛苦。也許在一般人看來,像他這樣年輕有為、膽識過人的領導,立在時代潮頭,做著驕人業績,經常被鮮花、掌聲、鏡頭、閃光燈包圍著,不說光彩照人,至少也是令人羨慕的。辦企業不容易,讓企業出效益更不容易。那天采訪時,他自然向我介紹了企業的很多情況。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許有些話我會遺忘。然而,那一瞬間,他痛苦而疲憊的表情,實在令我難以忘懷。我是一個很容易被細節打動的人,在後來的日子裏,我經常想到那一幕。我不知道是因為生活節奏太緊張,還是因為工作壓力及冗事繁身,導致他的身體連一口稍涼的水都不能承受。但我畢竟看到他生活的另一麵,在盛譽的背後他生命不可承受之脆弱。我相信這一切都是鮮為人知的,他肯定不會輕易說給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