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誌演講具有口語性、群眾性、時限性、臨場性、交流性等演講的一般特點。演講激情滿懷,聲情並茂,以諸多中外名人的成功故事深入淺出地給聽眾講述一個個關於生活、學習的人生道理。
理想和情操(陶鑄)
理想和情操
——對華南師範學院與暨南大學學生做的演講
陶鑄
1960年5月
一個人的生活,可以分為兩個方麵。一個方麵是物質生活,另一個方麵是精神生活。這裏所說的精神生活,其實也就是一個人的理想和情操的問題。
一個有崇高的理想、高尚情操的人,就會有充實的豐富的革命的精神生活;反之,精神生活一定是異常低下和空虛。
物質生活,對每一個人說來,無疑都是需要的。我們很難想象,一個人十天半月不吃飯怎麼樣活下去。從前有兩兄弟,叫伯夷、叔齊,他們對武王領導的伐紂戰爭(這是一個正義的戰爭)很有意見。武王伐紂成功後,改號曰周,他們更不滿,跑到首陽山上躲起來,叫做“恥食周粟”;但是餓極了,還得要采點“薇”來吃。可見一個人完全沒有物質生活是不行的。我們共產黨人是唯物主義者,我們從來不離開一定的物質條件談精神生活。就是在革命最困難的時候,我們黨也強調要關心人民的物質生活。我們鬧革命,要建設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從根本的意義上來講,就是為了提高廣大人民的物質生活(當然同時也是為了提高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我們所要實現的崇高的偉大的理想,並不是一種幻想,也不是一種離開物質專講精神的理想。
我們要使大地上都長滿莊稼,使荒山野嶺都種上果木,使山坑山拗都成為湖泊水庫,使湖泊水庫裏都養上魚,使所有的海灘都種上樹林,變成為綠色長城,使沙漠上都種上葡萄、棉花,使每個人都能住上舒適的房子,使所有的房間在晚上都亮起電燈,使所有的人都穿上整齊漂亮的衣裳,出門都能坐汽車,都能豐衣足食……這是共產主義的遠景,也是我們的理想。這一理想決不是建立在什麼“天國”上,而是建立在我們的麵前;這一理想也決不要幾個世紀才能實現,而是在不太遙遠的將來就可以實現。這樣的理想,難道不是物質生活麼?不錯,過去的統治階級也強調物質生活,但是,他們隻強調他們本階級的,隻強調少數人的;他們過的那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糜爛生活,是榨取無數勞動人民的血汗得來的;而我們卻是要使得每一個勞動人民通過自己的辛勤勞動,都能過著豐富的物質生活。
但是,當我們講到物質生活的時候,我們絕不應該忽視精神生活的作用和意義。無論是在物質生活充裕的時候,或是在物質生活困難的時候,精神生活對我們都是十分需要的。剛才已經說過,精神生活其實就是一個人的理想和情操,所以在我們來說,一刻也不能沒有精神生活。我們之所以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充滿活力,朝氣勃勃,意態昂揚,勇往直前,原因是什麼呢?
決不隻是由於吃多少斤豬肉,吃多少斤砂糖,或增加多少工資,即是說,我們前進的動力,不是像庸俗的唯物論者、“金錢萬能”論者所了解的那樣,片麵強調什麼“物質刺激”,而主要是靠政治思想教育,不斷提高人民的共產主義覺悟,使大家都能具有崇高的理想、高尚的情操和充實豐富的革命的精神生活。
大家都知道,易卜生的《玩偶之家》裏的女主角娜拉為什麼要出走,她的出走並不是追求物質享受,她的物質生活水平可以說是相當高的了。她的丈夫新升了銀行經理,雖然他們的生活中出現了一度波折,但是隻要娜拉願意,她還是可以照以前那樣甚至比以前“更好”地過下去的。但是,她不能再這樣過下去;經過了這次波折,她要重新考慮自己在家庭生活中的地位,她發現她充其量不過是自己丈夫的一個玩偶而已。她發現自己的精神生活是異常空虛的。她要擺脫這種生活,所以她不顧一切地出走了。娜拉的出走,為的是想追求一種比較合乎理想的(這種理想當然是模糊的)精神生活。《青春之歌》裏的女主角林道靜,就更為清楚地給我們說明了這一問題。她如果安心於做餘永澤的妻子,也是可以過一過“小康之家”的生活的。但是,她不滿足於此,她看不起餘永澤那種唯我的、自私的、反動的思想和行為,她痛切地感到自己精神生活上的空虛,因此,她才迫切地追求一種新的生活。
當她找到了黨,黨把她領到一條對她說來是嶄新而又艱苦的道路上去的時候,她毫不留戀地拋棄掉她的“小康之家”的物質享受,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在抗日戰爭開始的時候;為什麼那麼多青年學生不怕險阻,長途跋涉,冒著被國民黨、日本軍隊扣留、殺害的危險到延安去?原因不是別的,也是為了追求一種更高的理想,要過一種更充實的精神生活。當時有人形容自己才到延安的心情,說看到延安的塔影,好像在海洋裏出現桅杆,到了延安,好像登上了革命的大船一樣。這就是表現他們當時的精神狀態,說明他們對革命的精神生活的需要。
現在,在我們這個社會裏頭,比之從前,我們的精神生活是空前地充實和豐富了。但是另一方麵,我們目前的社會生產力還很低,物質條件還很差,要完全實現我們的偉大理想,還不可避免地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包括某些物質缺乏的困難。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辦呢?放棄我們的理想,追求個人的物質生活的滿足,還是堅持我們的理想,充實我們的革命的精神生活?
我覺得正是在這樣的條件下,革命的精神生活對我們說來,更是極為重要的。
因為有了它,我們就可以清楚地認識到目前的困難是前進中的困難,是由於我們要把自己的國家建設速度加快一點(隻有這樣,我們才可以盡快地擺脫貧困,才可以再也不受帝國主義的欺侮)而出現的困難,從而我們就可以從積極方麵去想辦法克服這些困難;因為有了它,我們每個人便能夠懂得我們目前所從事的工作的重大意義,從而對目前所遇到的某些物質上的困難就無所怨尤;因為有了它,我們就懂得不能隻從個人利益、目前利益出發,更不能成為物質的奴隸,從而就會自覺地解決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目前利益與長遠利益的矛盾,就會保持朝氣勃勃、堅強飽滿、勇往直前的革命氣魄。所以我常想:一個人隻有物質生活沒有精神生活是不行的;而有了充實的革命精神生活,就算物質生活差些,就算困難大些,也能忍受和克服。所以我又想:不論在什麼時候,一個精神生活很充實的人,一定是一個很有理想的人,一定是一個很高尚的人,一定是一個隻做物質的主人而不做物質的奴隸的人。反之,一個受物質支配的人,一個“物欲”很強的人,一定是缺乏理想、趣味低級、精神生活很空虛的人,也是生活極為可悲的人。這使我想起《儒林外史》裏的一些人物,如嚴監生、周進、範進等。他們就是這一類人物。
嚴監生死的時候,總是不斷氣,原來是為他跟前點的燈盞裏有兩根燈草,直到懂得他愛財如命的人替他挑去一根時,他才斷了氣;周進是個所謂“讀書人”,他聽到幾個商人說願拿錢給他“捐監”,竟爬到地下給他們磕頭不止;範進也是個所謂“讀書人”,他未中舉前窮途潦倒,一中了舉,竟喜歡得發了狂。這些人想的是升官發財,完全變成了物質的奴隸,這些人的精神狀態,真是低下得可悲亦複可憐了。
我最近到汕頭公元攝影化學廠去過,那裏的工人們給了我很大啟發。他們的工資並不高,物質生活條件也並不好,但是他們不但毫無怨言,而且幹勁很大,新的產品不斷產生,產品的數量不斷增加,質量不斷提高。原因不是別的,就是因為他們感到解放以後,生活穩定而且不斷提高,文化、技術水平也不斷提高;他們做工再不是給哪個資本家做的,他們成了自己工廠的主人;他們生產積累的錢也不是跑到哪個人的荷包裏,而是用之於國家建設。
因此他們有著非要盡快地把我們這個“一窮二白”的國家建設成為一個繁榮富強的國家不可的強烈願望,要在攝影化學工業上為祖國爭光,做到世界上有的,我們要有;世界上沒有的,我們也要有。正因為如此,他們的生活雖然提高得不算很快,但他們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們對困難毫不在乎,對個人的利益全不計較。公元廠的工人們是有著高尚的情操與精神生活的。我們應該向他們學習。
我們是有崇高理想的人,也是有高尚的情操的人,我們的精神生活是很豐富的。理想、情操、精神生活,這三者是緊密地聯結在一起的。如果能把這三個問題都解決好,那我們就會不為物質所束縛,就會創造出一個有豐富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新世界。古代有一個顏回,好學不倦,他很窮,但是他並不以為苦。所以孔子稱讚他:“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我們今天搞社會主義建設,以後還要實現人類最高理想——共產主義社會,我們應該具有為顏回所不可比擬的偉大的革命胸襟,我們應該什麼時候都充滿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即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最艱苦的時候,也是如此。同學們都知道,二萬五千裏長征的時候,比起現在來不知要困難多少倍,艱苦多少倍,但是,就是在那個時候,毛主席寫了充滿革命樂觀主義的《長征詩》,他寫道:“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隻等閑”;他還寫道:“更喜岷山千裏雪,三軍過後盡開顏”。哪一個時代,哪一個階級會具有我們這樣的崇高的理想、高尚的情操?哪一個時代,哪一個階級會具有我們這樣豐富、充實的革命的精神生活?任何困難也是擋不住我們前進的。修建康藏公路的戰士們有一句話:“高山為我們低頭,河水為我們讓路。”這種英雄豪邁的氣概,值得同學們學習。我們不要辜負了這偉大的時代,不要辜負了黨和毛主席對我們的教導!
◎說明提示:
陶鑄(1908.01.16~1969.11.30),又名陶際華,號劍寒,化名陶磊。湖南祁陽人。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家,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1926年人黃埔軍校學習。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參加南昌起義、廣州起義。
1929年後任中共福建省委秘書長及書記、漳州特委書記、福建省委組織部部長、福州中心市委書記等。曾組織和指揮廈門劫獄鬥爭,先後建立閩南工農紅軍遊擊總隊和閩東地區人民武裝力量。1933年5月因叛徒出賣在上海被捕,被國民黨判處無期徒刑。1937年國共再次合作後經周恩來、葉劍英等交涉出獄,任中共湖北省委常委兼宣傳部長,創建了鄂中遊擊區。後遊擊區和遊擊隊擴大為鄂豫地區和新四軍鄂豫挺進支隊,任政治委員。1940年到延安,任中央秘書長、總政法部秘書長兼宣傳部長,並出席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解放戰爭時期,先後任中共遼寧、遼吉、遼北等省省委書記,東北野戰軍第七縱隊政委,東北野戰軍政治部副主任等。平津戰役時進入北平同傅作義談判,並擔負改編起義部隊的工作。新中國成立後,曆任中南軍區政治部副主任、主任,中共廣西省委代理書記,中共中來華南分局書記,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副總理,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中共第八屆中央委員,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二至第三屆全國委員等。是中國共產黨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位卓越領導人,對中國人民的革命,解放事業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在“文化大革命”中,受林彪、“四人幫”一夥迫害,於1969年11月30日在安徽合肥逝世。1978年中共中央給他作出全麵、公正的評價,恢複名譽。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陶鑄針對青年中一些思想和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問題,寫了不少雜文,做了不少講演。
娜拉走後怎樣(魯迅)
娜拉走後怎樣
——在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文藝會講
1923年12.月26日 魯迅
我今天要講的是“娜拉走後怎樣?”
易卜生是十九世紀後半的挪威的一個文人。他的著作,除了幾十首詩之外,其餘都是劇本。這些劇本裏麵,有一時期是大抵含有社會問題的,世間也稱作“社會劇”,其中有一篇就是《娜拉》。
《娜拉》一名Ein
Puppenheim,中國譯作《傀儡家庭》。但Puppe不單是牽線的傀儡,孩子抱著玩的人形也;引申開去,別人怎麼指揮,他便怎麼做的人也是。娜拉當初是滿足地生活在所謂幸福的家庭裏的,但是她竟覺悟了:自己是丈夫的傀儡,孩子們又是她的傀儡。她於是走了,隻聽得關門聲,接著就是閉幕。這想來大家都知道,不必細說了。
娜拉要怎樣才不走呢?或者說易卜生自己有解答,就是Die Frau vom
Meer,《海的女人》,中國有人譯作《海上夫人》的。這女人是已經結婚的了。然而先前有一個愛人在海的彼岸,一日突然尋來,叫她一同去。她便告知她的丈夫,要和那外麵人會麵。臨末,她的丈夫說,“現在放你完全自由。(走與不走)你能夠自己選擇,並且還要自己負責任。”於是什麼事全都改變了,她就不走了。這樣看來,娜拉倘也得到這樣的自由,或者也便可以安住。
但娜拉畢竟是走了的。走了以後怎樣?易卜生並無解答;而且他已經死了。即使不死,他也不負解答的責任。因為易卜生是在做詩,不是為社會提出問題來而且代為解答。就如黃鶯一樣,因為他自己要歌唱,所以他歌唱,不是要唱給人們聽得有趣,有益。易卜生是很不通世故的,相傳在許多婦女們一同招待他的筵宴上,代表者起來致謝他作了《傀儡家庭》,將女性的自覺,解放這些事,給人心以新的啟示的時候,他卻答道,“我寫那篇卻並不是這意思,我不過是做詩。”
娜拉走後怎樣?——別人可是也發表過意見的。一個英國人曾作一篇戲劇,說一個新式的女子走出家庭,再也沒有路走,終於墮落,進了妓院。還有一個中國人,——我稱他什麼呢?上海的文學家罷,——說他所見的《娜拉》是和現譯本不同,娜拉終於回來了。這樣的本子可惜沒有第二人看見,除非是易卜生自己寄給他的。但從事理上推想起來,娜拉或者也實在隻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因為如果是一匹小鳥,則籠子裏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籠門,外麵便又有鷹,有貓,以及別的什麼東西之類;倘使已經關得麻痹了翅子,忘卻了飛翔,也誠然是無路可以走。還有一條,就是餓死了,但餓死已經離開了生活,更無所謂問題,所以也不是什麼路。
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做夢的人是幸福的;倘沒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你看,唐朝的詩人李賀,不是困頓了一世的麼?而他臨死的時候,卻對他的母親說:“阿媽,上帝造成了白玉樓,叫我做文章落成去了。”這豈非明明是一個誑,一個夢?然而一個小的和一個老的,一個死的和一個活的,死的高興地死去,活的放心地活著。說誑和做夢,在這些時候便見得偉大。所以我想,假使尋不出路,我們所要的倒是夢。
但是,萬不可做將來的夢。阿爾誌跋綏夫曾經借了他所做的小說,質問過夢想將來的黃金世界的理想家,因為要造那世界,先喚起許多人們來受苦。他說,“你們將黃金世界預約給他們的子孫了,可是有什麼給他們自己呢?”有是有的,就是將來的希望。但代價也太大了,為了這希望,要使人練敏了感覺來更深切地感到自己的苦痛,叫起靈魂來目睹他自己的腐爛的屍骸。惟有說誑和做夢,這些時候便見得偉大。所以我想,假使尋不出路,我們所要的就是夢;但不要將來的夢,隻要目前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