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賣二字一出,全場嘩然,人人都用看傻子的眼光看我。
八千兩天價還不賣,不是傻子是什麼?
帷帽女子更是吃驚,“掌櫃的可是嫌畫資不夠?小女子或可再加十之一二……”
還加?蘇立東他們睚眥欲裂,這位到底是多有錢啊,沒聽過買主自動抬價的。
“加也不賣,小姐不必費心了。”我拒絕的幹脆。
“不賣你留在家裏孵張小的出來?”蘇立東說。
我知道他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唇邊漾開一抹笑,“說不定哦。”
“你——”蘇立東被我氣得啞然無語。
九娘掙開老爹的懷抱,又要來搗亂,金琢玉廣袖一揚,她立刻說不出話來,嗚嗚呀呀的,大概是被點了穴。老爹嫌丟人,將她帶走了,臨走之前深深看了畫一眼。
我對常知府他們和場中人抱拳,笑意朗朗,“今日小女子來並非為賣畫,實乃展畫,各位如果有沒有看夠的,想仔細觀摩的,一瞻畫魔前輩曠世名作的,歡迎到東西當鋪觀畫、賞畫。每人每次十兩,半個時辰,如有意者,請明日趕早。”
魚不如漁,與其一次賣掉,不如留著做一條財路日進鬥金,相信經過今天以後,畫魔大作橫空出世的消息定會傳遍大江南北,到時候全國各地的文人騷客都來參觀,就算每天有五十人,一天就是五百兩,一個月就是一萬五千兩,一年——哦,我不會算了。
八千和一個月一萬五千,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這夥二貨,殊不知誰才是真正的傻子。
這也可以?
人們還沒反應過來我話裏的意思,我已經在金琢玉的護衛下出門,當然,這回是正大光明坐他的豪華馬車。
趕車的小丫鬟看見我,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揮著馬鞭就向我麵頰掃來,要躲已經躲不開,我兩眼一閉,心說:這莫不是就是福兮禍之所依?
這禍來的也太猛烈了些。
我閉著眼睛,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不由惱了,“你到底打不打?姐兒還等著回家吃午飯呢!”
睜開眼,鞭梢離我美貌的臉隻有一根頭發的距離,被金琢玉抓在手裏,而他的手距我的臉已經不足一根頭發的距離。
“放肆,這是我的貴客,不好好伺候,安敢動鞭子?”金琢玉放下鞭子,將手攏到袖中,麵沉如水。小丫鬟自知闖禍,跪下請罪。
我自顧自爬上馬車,人家主子訓奴才,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半晌,金琢玉也上車,馬車平穩地在雪地上駛開,我窩在一角,抱著車上的羊絨薄毯舒舒服服喝著金琢玉烹好的瓜片,伸開十指扒拉小賬,一會兒笑,一會兒愁。笑的是賺錢了,賺錢了,有肉了,有肉了。愁的是這麼多錢,放哪兒?家裏不安全,錢莊不牢靠,得挖地窖,窖銀子。
我沉浸在無邊無際的幸福裏,沒發現金琢玉靠挨到我身邊,用那雙能把人溺斃的深眸盯著我。
我不理他,換了個位子繼續幸福,不巧換到窗邊,風吹起簾子灌進來,我凍得打了個哆嗦。
“今兒的雪可真大!”金琢玉狀似無意地說。
雪?雨?
我倏然一震,忙就著馬車上的小桌子展開畫,隨即如被人澆了一桶冰水,畫上空空蕩蕩隻餘幾根竹子,一塊江石,石上一朵幽蘭,複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