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被銀子燒壞的腦子終於開始正常運轉,後知後覺想起,這畫展現全貌是有條件的,應雨而現,應雨而現呢!
問題是,現在是冬季,沒有雨啊。
今天這一場已經是老天厚賜,通州的冬天,一直下雪,很少下雨啊,連船到了這裏都是在冰上拖行。
我身軀遽然往後一撞,重重撞在車壁上,卻渾然不覺疼。
五百兩沒了。
一萬五千兩沒了。
我猛然掀開門簾,對專心趕車的小丫鬟說:“停車!送我回會場。”
小丫鬟莫名其妙回頭,看的卻是金琢玉,她是金家的丫鬟,隻聽金琢玉的命令。
金琢玉把我拉回去,放下車簾,對小丫鬟說,“不用管她,繼續走。”
“那我下車!”我推搡擋在門口的金琢玉,金琢玉將我拉回座位,用腳壓著我腰帶,我便不敢動了。
他踩的是係活結的那根,隻要我起身,腰帶就會散開……
這個小人!
我縱然心裏著急,也隻能好言好語求他,“表舅,送我回去,我要回會場。”
大冷的天,金琢玉扇著扇子,和顏悅色給我個晴天霹靂,“回去也沒用了,那位姑娘我已經打聽了,是路過的,如今趕往碼頭,這時候說不定已經上船了,你趕不上的。”
他像是知道我的心思,毫不諱言。
“那還有常大人他們呢?他們那麼喜歡這幅畫,一定肯出錢買的,頂多我算他們便宜點兒,收個七千九百九十兩……”
“可等你收到他們的錢恐怕也隻能留給你孫子花了,我沒告訴你這些人隻進不出的嗎?你什麼時候見過知府家買東西?”
“那我就賣給梅家山莊的大莊主,他最愛附庸風雅了,又家財萬貫,肯定買得起。還有寶勝綢緞莊的吳老板,四海鏢局的王大鏢頭,梁記貨棧的梁掌櫃……他們不會賴賬。”隻要回會場,隨便抓一個都肯出大價錢賣畫。
“那你以為他們會現在這樣子的畫?他們敢跟常知府胡總兵爭?”金琢玉又給我潑冷水。
那我也不能守著寶山餓死,家裏明天就斷炊了,如果明天沒有收入,我們一家三口隻能喝西北風了。
我後悔啊,真後悔,怎麼就沒當機立斷,把畫賣了。
我一把抓住金琢玉衣領,沒把他揪起來,倒被他的重量連累跌到他身上,額頭碰到他下巴,聽見他悶哼了一聲,我雙手撐著他胸膛抬起臉,急赤白臉。
“都是你,要不是你橫加阻攔,我八千兩已經到手了,你賠我八千兩銀子!”
金琢玉也不起來,就這麼仰臉看著我,嘴邊噙著篤定的笑,“急什麼,明天自然有五百兩入賬,你的一萬五千兩也跑不了。別忘了,還有我三成呢。”
“真的?你有辦法?”
“自然!”金琢玉神秘兮兮賣起關子。
“什麼辦法?快說!”
“劉璃兒,你娘沒告訴你,求人的時候要溫柔點兒嗎?”
“沒有,隻有你告訴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