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被攝,久久不能回神,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從幻境中跳脫出來,而展鋪前的大多數人仍處在目光呆滯的迷亂狀態。
魔畫!
“畫魔!”有人叫了出來。
我定睛一看,正是知府小舅子汪少,這廝出身書香門第是有些書畫底子的,我順著他手指看去,看到落款處陶公收藏印上,多了個印鑒。
紅中帶金的落款上,字體依然是我沒見過的似草書不是草書,似瘦金不是瘦金的獨特字體,依稀能辨認出是“自在”兩個字。
這兩個字,已經夠駭人聽聞了。
自在,正是畫魔的號,而畫魔,誰也沒見過,隻聞其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作品。據說,凡是見過他作品的人,一眼就能辨認是真是假。
誠然,這樣誇張的畫風,這樣詭異的隱現方式,是任何人都想不出來的,也模仿不出來。
畫魔,這居然是畫魔的真跡,我華麗麗地陶醉了,仿佛看到許多肉和金錠在天上飛,昨晚畫的那些,就要成為現實了。
這幸福來得太快,我有些暈。
我再掐了掐右邊大腿,左邊已經掐過了,讓自己清醒,迎接接下來的財源廣進。
這時,先前看過畫的幾人驚叫了起來,原諒他們少見多怪,畢竟從老秀才之後進門的都隻見過這畫應雨而現的全貌,不曾見過山水羞澀的光禿。
“這畫——這畫——”蘇立東驚駭欲絕,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便是想否認這畫就是先前那副,也無法指證,因為那幾杆竹子,那石上幽蘭是原來就有的,偏這畫風又獨特,做不得假,於是,他隻能驚的鬼哭神嚎天昏地暗。
絕世珍寶竟然被他批評的一文不值過,造孽!
要我說,一輩子能見過這麼一幅絕世名畫,他也算沒白活,該知足了。
汪少當機立斷,拿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一百兩,劉掌櫃,賣給我吧!”
我一聽就激動了,一兩二錢收的東西,現在一開口就是一百兩,賺翻了。
蘇立東不甘示弱,從懷裏拿出一遝銀票,“兩百兩,給我!”
來這種地方的,除了了土豪就是貪官,沒幾個錢的真不好意思來,當即便有人抬價,“我出五百兩!”
我心飛揚。
“六百兩!”
昌華當鋪少東家也加入競價隊伍。
“一千兩!”戴帷帽的女子舉起纖纖素手。
……
這邊的熱鬧引起了雅間金琢玉他們的注意,金琢玉陪著知府他們過來,幾人一看到牆上的畫,神色甫變,或驚或喜或貪,心思各自在眼底流轉。有幾個書畫界的文人騷客,居然暈了。
立刻有衙役驅散了人群,金府小廝機靈地搬來暖椅,金琢玉招呼知府、總兵、船運通使等幾個要緊的官兒坐了,沒有排上座位的,便站在三步之後。
常知府捋著兩撇小胡子,屁股沒坐熱,便站起來,受到畫的衝擊,舉止頗有些迷亂,其餘幾人皆是如此,經曆一遍我當初看畫所經曆過的三重感覺。
隻有江總兵,大概武將身上殺氣重,迷亂稍輕。
而金琢玉隻有片刻恍神,須臾間眼神已經恢複清明,兩汪清水似地對我笑。
我終於揚眉吐氣,對他笑的猶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