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們好像挺喜歡這個王生的,因為他總比那些粗魯男子好,不過一夜歡愉,的確不該委屈自己,皮相最要緊,管他內裏是不是渣了爛了。
我有些鄙夷地再次撇了撇頭,一回身子就借著月光望見了身後的那管竹簫,氣息瞬間平複了下來,這個地方還是有一縷清風的,比如樂師——晏宇靖!
他話雖然不多,可是眼神正而不邪,我知道他是真的看不上我這樣的女子,看不上我和人家的調笑,而非故作的道貌岸然,所以我從不去招惹他,這樣的人世上不多了,我希望他能一直如此。
一麵想著心事,我一麵要腳尖在閣樓上劃著舞步,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告訴自己,以後每一天都要笑,都要過地開心,現在宣城的第一舞者是我,嚴媽媽見到我,一口一個女兒,喊得親熱無比,因為就算我還沒開始以身侍客,但依然能給她帶來最多的收益。
我想我是滿足的,絕色的笑容浮上我的臉龐,我心裏有個小小的願望,那就是做最美的女人,喝最醇的香酒,跳喜愛的舞蹈,然後自己做老鴇,也開一家青樓,沒事可以享受男人的膜拜,過紙醉金迷的生活。
有多少人十三歲時,就定下了這樣的目標,我笑著在房間裏轉圈,我告訴自己,我就是和那些閨閣女子不同。
尹驀然在去年被點成了未來皇後,閣中的姐妹都羨慕她有個好出身,可我不,她……比起我,差了這十分的自由。
皇後又如何?她的頭頂上壓著一個太後,下麵還有黎民百姓們觀望著,中間更要伺候皇帝丈夫,和嬪妃們雨露共沾。這樣的日子,送給我我都不要!
這樣的驕傲日子是快活的,我……過了整整兩年,兩年裏,我是宣城高高在上的第一美人。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我還是太天真了,總以為自己已經堪破了人間一切,再不會受騙。
可是我忘了,世上多少才女佳人,被困在情愛之中,她們不是不聰明,不是沒慧根,隻是……心難控。
我,夜梓幽從來不是虛偽濫情的女子,可越是性情中人,越是容易受這情殤,但等我明白時,一切已經太晚了。
他叫林雙河,一開始我並不曉得這個名字背後的含義,還是拿他如平常客人那麼看待,他也不像其他客人那樣戀我入骨,我猶記得那一日初見。
我從閣樓上微微挑起簾,底下就有無數聲音乍起,稍稍撩眼,我望見那邊胭紅,湛藍她們嫉妒而扭曲的臉。
看到這裏,我頗有些不懷好意地笑,幾日前她們在我門前不甚規矩,正好撞上羅家小侯爺,結果被小侯爺的隨從賞了好幾個大巴掌,然後又被嚴媽媽教訓。怎麼了,好了傷疤忘了疼?都已經倚門賣笑,伺候爺們了,還不知道消停,非要我出手毀了她們那張惡俗的臉,才知道怕嗎?
有些人生來就隻有這個水平,不管把她放到什麼環境裏,都喜歡沒事找事,如果在高門大戶裏,胭紅她們就是不安分的小妾,遲早被正妻發買,皇宮大內裏,憑她們最多混個常在,哪天貴人不高興了,就把她們推出去砍了;也就是如今到了這個地方,她們還能保住一條命!
我無所謂地撥了撥頭發,豔色的蔻丹在燈火下散發出撩人的光芒,我綻開了無雙的笑容,濃妝豔抹在我的臉上從來不會顯得庸俗,我本就鎮得住這樣的姝麗。
慢慢地往外走,每一步都踩在節拍上,我是天生的舞者,知道怎麼走路最美,最勾魂,望著台下已經癡狂的金主們,我笑著點頭,扔出一方香帕。
以前若我有心這樣做,哪一次不是人人爭搶,可今夜好像不同,那些人連反應都還來及做時,帕子就到了那個穿著一身藏青色長袍的男子手裏。
我勾起笑,飛著一雙媚眼,手指輕輕轉著,幽幽望他,不言語。
一開始我就發現了這個人,他並未和其他人一般盯著我瞧,他一直在喝酒,似乎有心事。
說實話,我並不欣賞這樣的男子,既然來了這青樓,無外乎尋樂子,他這副樣子委實讓我覺得這是另一個王生。
可隨後,待他抬起眼看我時,我就知道自己錯了!
這個男子沉鶩的眸子深邃無比,他的氣質帶著冷厲,這樣的人豈是那個繡花枕頭可以比的?
這一次我有了些興趣,慢慢地不管他人在旁瘋叫,踱步到了他身前,斟起一杯酒,“公子……”
他望我,定定而灼灼,卻一動不動!
我含笑,腰擺如青柳,但依然端酒!
慢慢地,他終於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