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地更加滿意!
他看著我,剛毅的五官慢慢柔和,“夜梓幽?”
“是,宣城第一名妓!”
“好的,我知道了!”
他說他知道了,真的隻是知道而已,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笑著轉身,繼續接受其他男人對我的獻媚,這一切不過隻是插曲。
可我沒想到那晚之後,他每日都來,也不幹什麼,隻是來探我。
我對於他的行為不置可否,而嚴媽媽隻讓我吊著財神爺。
他說他叫林雙河,我笑,他說他是大將軍的獨子,我挑挑眉,還是笑;然後他讚我的美貌,我更是笑。
他說:“夜梓幽,原來是這樣的!”
“怎麼,你原來以為是怎麼樣的?”
“名花傾國,自有風華!”
“別跟我說那麼文鄒鄒的東西!”我旋起舞步轉了個圈,如絲妖眸望向他,“你隻要說,你來……是做什麼的?”
對於我這番刻意的引誘,他似乎毫無所覺,隻笑笑說:“找你聊天!”
是的,以後的每一天我們都在聊天,現在回憶下,我都不記得聊些什麼,好像說了幼時討鳥蛋,還有抓泥鰍,通常他說我笑,我說他聽。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對他有了那種感覺。
隻知道那一天,他最後一次來到我的房間,對我說,“梓幽,等我回來娶你!”
我笑,如一貫那般,笑地整棟環彩閣都能聽見我的聲音。
媽媽問我:“梓幽,怎麼了,你歡喜什麼?”
我歡喜什麼?我看向眼前的男子,他高大無比,他出身貴胄,他和我是同一類人嗎?
我是夜梓幽,我是誓要天下男子都對我俯首稱臣的夜梓幽,我要嫖盡天下男,不止是身,還有心和情。現在這個男子的情不是給我了嗎?
我當然要高興,高興到讓所有人都來分享。
他走了,直到那一刻,我都沒有答應他!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失望,我看到他轉身的那一刻,眼裏還帶著希夷。
他離開的那一日,我獨自跑到宣城外十裏的涼亭為他送行,我用了自己極不喜歡的瑤琴為他彈了一首《送君別》,可惜他不知道。
在他麵前,我是自由和歡快的,從不掩藏本心,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唯一一次為了他而彈的曲子,他竟然沒有聽見,我想這真是諷刺。
回到環彩閣,我繼續自己從前的日子。
青樓裏,十四歲就正式賣身接客的女子比比皆是,像我這般,正式及笄一年卻依然是清倌的可謂是絕品。
嚴媽媽對我的耐心逐漸用空,她開始逼我接客,其實從我懂事的那一天起,就知道那是必然的結果,我以為自己不會怕,隻要那個男人夠俊,夠讓我喜歡,我就樂於接受。
可現在不,我一次又一次地逃避,我不想也不願,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是夜梓幽,隻有我挑人,沒有人挑我,尋常男子我不要。
但夜深人靜時,我曉得,我在等,等那個會娶我的人!
嚴媽媽的眼睛很毒,她年輕時也是個紅極一時的名妓,她那日扭進了我的繡閣,對我說:“乖女兒呀,你可知道,那個林小將軍,他娶妻了!”
正在為腳趾上著蔻丹色的我聞言就是一頓,她沒有去看嚴媽媽,因為我知道,她已經看穿我了!
“女兒呀,別傻了,媽媽懂你,可是我們是什麼身份,這輩子就算脫了籍,也是娼妓,到了人家家裏,生下了孩子都是低人一等,人家林小將軍這次娶的人可也是名門淑女,早些年就定親了。他跟你呀,不過逢場作戲,玩玩而已!”
我無聲地聽著,第一次那麼老實!
晚上,我答應了媽媽召開選親宴!
他是騙我的嗎?我笑了,有這樣騙的嗎?
他沒有騙財,沒有騙色,我與他一直守之以禮,他到底騙我什麼?
第一次我羨慕起了尹驀然,她雖然沒有自由,卻有了讓人羨慕的表麵榮光,可我有什麼?
我曾經以為的自由,我曾經以為的崇拜都是假的,我連要不要接客都無法做主。
曾經我以為我可以享受於這種靡蕩的生活,卻原來這也是一場催眠。
這一夜我喝地酩酊大醉,我用酒來麻醉自己,如果我在夢中,那麼就永遠不要醒來。
我,夜梓幽,環彩閣的第一名妓,不要選親,我隻要林雙河。
世事永遠難預料,一夢南柯,於我來說,不知哪裏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