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中。
素心院耳房。
素梔無意中翻出一本食譜,心血來潮想試一試自己的手藝。
耳房其實就是一個小廚房,素梔剛開始並未發覺因為那實在灶台由整塊的大理石砌成,又有水磨石為底,大氣華麗。
就著食譜,素梔套了雪花呢的圍裙,雙手粘滿了麵粉和糖漿,正奮力將這褐色的糖漿搓成球狀。
門“吱呀”一聲開了,素梔忙喚了聲:“琳琅,幫我重新挽一下頭發,發髻鬆了。”
琳琅依舊一聲不吭走過來,默默挽起她的發絲。奇怪的是,那雙手似乎很是笨拙,弄了半天才算挽好。她一愣,隨即聞到了那淡到及至龍
腦香和男子的體味。
她匆忙轉身,入目是他胸前平繡的銀線藻飾樊龍紋。抬眸,是那雙清亮的眸子。呼吸之間,是他的氣息和溫度。素梔低下頭,向後退了一
步,卻忘了後頭是灶台,一個趔趄向後栽去。
素梔一身驚呼,卻在下一瞬間向前倒入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那股若有若無的龍腦香直攛入鼻中。
臉上熱浪滾滾。她垂眸,卻瞧見自己粘膩的的雙手直直抓住他的華衣。她慌忙從他懷中跳出來,不敢看他,匆匆作揖道:“王爺恕罪,素
素無意冒犯。”
劉煥笑意濃濃,目光炯炯:“素素這是……”
素梔嬌羞一笑:“素素今日心血,便想做個糖膏。不想王爺早早下朝,撞個正著。”
劉煥有意戲弄:“怎麼素素姑娘嫌本王來得早了?不是時候?”
她一愣,臉上紅雲密布,一時啞言。
恰時琳琅進來,恭敬說道:“還請王爺先移至素月堂更衣。”這才使她不再窘迫。素梔向琳琅投去感激的一眼,琳琅卻別開視線仿佛沒有
看見。
一炷香之後,素梔端著琉璃製的托盤嫋嫋走進素月堂中。
托盤中整齊擺放著淺褐色的糖膏,與那翠色相映,晶瑩剔透。素梔微微施禮:“素素獻醜了,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劉煥換了也無紋飾藏青色長衫,笑著夾了一塊,含入嘴中。初入極滑,瞬間融入了嘴中,夾雜絲絲香甜,真是不錯。隻是……
他抬眸,看見她靈動的雙眸中那明顯的期盼,淡淡一笑:“好吃,王府的廚子也無素素姑娘的手藝。”
素梔聽了莞爾一笑,如同春日中最燦爛的光輝。
劉煥愣了愣,原本還想說什麼。不知何時從暗處現身的仇夜附在劉煥耳邊,輕言幾句。劉煥變了臉色極為嚴肅,又在下一瞬恢複如常,向
素梔溫文一笑:“素素姑娘,本王有要事不得不離開了。見諒。”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便甩袖大步離開了。
素梔笑著目送他消失在視線中,才緩步走到案幾邊,夾起一塊糖膏送入嘴中。
柳眉微蹙,素梔囫圇吞入:“好甜啊。”她接過琳琅手中的水壺,匆匆含了一口,隻覺喉中仍舊甜膩。想必,是糖漿放多了。劉煥他……
怎麼說……
琳琅“恩”了一聲,難得主動發話:“甜嗎?王爺一向不喜甜食。”素梔聽了,盯著那褐色糖膏,真是玲瓏剔透。
“怎麼?”劉煥剛一挑簾,就問向屋內端坐的紅衣男子,“到底出了何事?急急喚本王來。”
莫齊言連朝服都未換,便匆匆趕來。一見劉煥,忙迎起身行禮:“王爺,您可來了。今日退朝之後,皇上留我等密談。有意封十一皇子
為頌王爺!”
劉煥一挑眉,負手走到書案前,問他:“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劉煥緩緩坐下,皺眉道:“皇帝打算何時召明此旨意?”
“末將覺得,皇帝就想這幾日頒布。王爺該如此對策?”
劉煥輕輕一笑,淡定地輕敲著案板,“如此對策?為何要對策?皇帝的旨意便是不可違抗的。“
莫齊言焦急地趕來,卻見又是一副淡定模樣,正是一句古話:皇帝不急太監急。
劉煥見他不解的樣子,開口解釋道:“前幾日吾皇剛提出立太子之事,今日就提出封十一弟為頌王。一是因為提拔穩當,或是因為安撫。
現在仍不知吾皇是何意,要看他下一步如何,現在急,有什麼急的?”
莫齊言微一頷首,抱拳施禮:“末將駑鈍,多虧王爺提點。”
莫齊言離開後將近半炷香時間,劉煥依舊憑窗而立,望向那沉藍碧虛,雙眼微眯,似乎欲看透蒼穹。
盛夏已至。
滿池蓮花開。
素梔閑來無事,自作主張想去蓮花池泛舟。
翠色映著嬌紅,一派生機景色。
池裏閑放的小船已有些年頭,素梔朝琳琅笑笑,兀自上了船。琳琅剛想跟上來,素梔急急用槳抵在石岸邊,一用力,船就離開了岸。
素梔狡黠地朝琳琅笑著,一個人劃著船離得越來越遠了。琳琅很少見她這副小女兒做態,看她今日心情好,隻好無奈搖搖,站在岸邊遙遙觀望
。
碧藕連天,掩盛炎。
那蓮花長得好,她坐在船上,極目都是翠色,看不見岸上的青衣女子了。淡淡的荷香縈繞在鼻尖,抬首,陽光穿過罅隙直射在臉上,那樣
溫暖。
荷香……
對啊,采些荷花荷葉,回去做荷花糕,味道應當不錯。這麼想著,遂起了身,小心立在船上去采摘開得正盛的花葉。
岸的另一邊,不知何時站著一位白衣男子,眉宇間甚是俊逸。他看見遠處一碧綠女子隱在翠色中,娉婷美麗。他雖看不清那女子的麵貌,
可她嫋嫋的身姿和溫婉的手勢中是那清秀淡然的美麗。香荷仙子……腦海中是這樣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