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賞月、拜月(2 / 3)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園邊。

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頭水碓前。

西北望鄉何處是,東南見月幾回圓。

臨風一歎無人會,今夜清光似往年。

盡管月光同往年相似,隻因時異境遷,貶謫江州,回想起在京都曲江流飲,杏園賞月,他便感到無限惆悵傷感。

當中秋節夜月圓如璧,清光似水,冷輝如霜,泛舟水麵如行鏡中,此時載酒賞月,又別是一番情趣。唐代詩人裴夷直就曾同白居易中秋夜蕩舟洛河,載酒玩月。興酣之際,當即賦詩道:

清洛半秋懸璧月,彩船當夕泛銀河。

蒼龍頜底珠皆沒,白帝心邊鏡乍磨。

海上幾時霜雪積,人間此夜管弦多。

須知天地為爐意,盡取黃金鑄成波。

這首詩尾聯取漢代賈誼《癢鳥賦》為典:“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在月光下,江水蕩起金黃色波濤,這不正是天地為爐,以金鑄波之意嗎?中秋對月,嘯傲山水之間固然有趣,然而嗜酒如命的大詩人李白卻喜歡對月獨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下獨酌》)。當酒酣興發之際還要純真地把酒問月:“青天來月有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惟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如果說李白嗜酒如命,那麼簡直以月為魂了。傳說李白之死是醉後撲江撈月而死,固不足信,但也可說明他對賞月不僅有雅興,而且不要命了。李白感慨“人攀明月不可得”,而詩人劉禹錫卻展開想象的金翅,像唐玄宗一樣飛到月宮神遊一番。他在《八月十五桃園玩月》詩中寫道:

塵中見月心亦閑,況是清秋仙府間。

凝光悠悠寒露墜,此時立在最高山。

碧虛無雲風不起,山上長鬆山下水;

群動悠然一顧中,天高地長千萬裏。

少君引我升玉壇,禮空遙請真仙官;

雲?欲下星鬥動,天樂一聲肌骨寒。

金霞昕昕漸東上,輪鼓影促猶頻望,

絕景良時難再並,他年此日應惆悵。

當然,漢武帝時的李少君不可能到唐代來幫助劉禹錫登上月宮,這隻能是詩人的想象。可是唐代張讀所撰《宣室誌》卻記載有人不僅能攀上月宮,而且還可以把月亮摘下來。太和年間有一位周生,學成道術,中秋之夜與客人飲酒賞月,當時月色晶瑩,他對客人說,我能摘月置於懷袂。說罷取了兩條繩子拴幾百根筷子做梯,登梯取月。一霎間天昏地暗,空中一片漆黑。他回室後說月在衣襟中,於是從懷中取出一塊直徑寸餘的小月亮,“一室盡明,寒入肌骨”。我們知道《宣室誌》的作者張讀係牛僧儒之外孫,他受牛僧儒《玄怪錄》影響,也喜歡在書中記載神奇古怪之事。宣室本是漢未央宮之偏殿,漢文帝曾召大文學家賈誼在此室問神鬼之事,《宣室誌》取書名於此,所記也多神怪奇談,固隻能當做當時民間傳說。更離奇者還有《誠齋雜記》仙女下嫁之記載。鍾陵西山,每至中秋節,車馬喧闐,聲聞十裏,貴族豪俊之士,多召名姝善歌舞者,夜間在月光下歌舞賞月。歌女們握臂相連,踏歌而舞。有一位書生名文簫,觀睹時發現一位歌女美貌無雙,所唱歌曲也十分獨特:“若能相伴步仙壇,應得文簫駕彩鸞。自有繡襦並甲帳,瓊台不怕霜雪寒。”文簫突然悟到此人可能是月宮仙女下凡,二人眉目傳情,流眄顧盼。歌罷此女穿過鬆林登山望險峰而去。文簫緊隨其後登上山頂。突然風雨驟起,有一位仙童持天書至,判吳彩鸞以私欲泄天機,謫為民妻。於是仙女吳彩鸞便與文簫結為夫妻,居住鍾陵山側。當然這個記載也同月中嫦娥一樣,是民間傳說的神話故事,真實性不必考究。但它反映出當時人們對中秋節賞月的重視以及追求自由幸福的渴望。

宋代以後,中秋節的節日風俗活動就大大豐富起來,賞月、吃月餅、賞桂、觀潮蔚然成風。《東京夢華錄》記載:宋都東京開封在中秋節前,所有酒店皆賣新酒。所有酒樓都要重新結彩,裝飾門麵。有的用花頭畫竿,上懸醉仙錦旗。到了八月十五日午未時(中午),凡是酒家都賣空了酒。這時菊黃蟹肥,螯蟹上市。石榴、梨、棗、栗、橘、榅桲皆已成熟上市。到了中秋夜賞月之時,富貴之家,結飾台榭,民間小戶,爭占酒樓玩月。東京城內“絲篁鼎沸,近內庭居民,夜深遙聞笙竽之聲,宛若雲外。閭裏兒童,連宵戲嬉,市井並闐,至於通曉”。可見規模之盛大。可是中秋之時,正是多雨季節,往往浮雲蔽月,或陰雨綿綿,盡管如此,仍難掃去人們賞月之雅興。文人墨客即是遇上雨天,也要置酒以待。如邵雍《中秋月》詩所道:“一年一度中秋夜,十度中秋九度陰。求滿直須當夜半,不睡觀時意更深。”一次大文學家歐陽修與詩人王君玉中秋節備好酒席,叫來歌女,待月出而賞時,卻逢上一場大雨。但是二人仍賦詩自娛,雨夜不眠,歡度中秋。歐陽修並賦詩《酬王君玉中秋席上待月值雨》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