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七夕風俗的興衰(1 / 3)

如果說“七夕節”在漢代是形成階段,那麼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隨著牛郎織女愛情神話故事的進一步廣泛傳播,故事情節日趨完善,“七夕節”也逐步成為人們普遍都過的節日,“七夕”的活動也日益豐富。不僅沿襲了漢代七月七日“曝衣”的風俗,而且還出現了“曬書”的風尚;“七夕”不僅有漢代的穿七孔針,而且以瓜果祭牽牛、織女,“乞巧”風俗初步形成。

七夕為牛郎、織女聚會之夜,文人騷客作文賦詩,借天上的愛情神話,歎人間的悲歡離合。因此,魏晉以後詠七夕的詩賦很多,像傅玄《擬天問》中提到:“七月七日,牽牛、織女會天河。”晉代王鑒《七夕觀織女》詩中寫道:“牽牛悲殊館,織女悼離家,一?期一宵,此期良可嘉。”人們當時把七夕視為佳節良宵,於此可見一斑。七夕觀織女,穿針乞巧的風俗已極為普遍。如《荊楚歲時記》中記載:每到七夕之夜,婦女們趁牛郎織女相會,懷著愉快的心情,用彩線穿七孔針。這時還擺設香案,上置瓜果,向織女乞巧。她們暗暗祈禱,互相祝福;如果夜裏有喜子(一種紅色長腿小蜘蛛)結網於瓜果上,就被認為得到了織女的青睞,必然乞得靈心巧手,萬事如意。因此,北周庾信《七夕賦》中描寫的“此時並舍房櫳,共往庭中,縷條緊而貫矩,針鼻細而穿空”,就是這種乞巧的風俗。《輿地誌》還記載齊武帝時修了一座城觀,每到七月七日,宮女們都登上這座城觀來穿針,世人稱之為“穿針樓”,可見穿針乞巧風俗之盛。當時不僅有“乞巧”,還有“乞富”、“乞壽”、“乞子”之俗。周處《風土記》雲:七月七日夜,人們打掃庭院,擺上幾筵,再上美酒食品,時令果品,撒上香粉而祭。如見銀河中有奕奕正白氣,閃耀著五色的光芒,就是織女、牽牛相見的征兆。這時便要下拜,根據自己的願望,或乞求富貴,或乞求長壽,沒有兒子的也可以乞子。但是,隻能乞求一個願望,不能既乞富又乞壽,更不能三個願望一起乞,並且要誠心誠意地連乞三年,才有效驗。因為織女、牛郎是勞動者的形象,他們夫妻愛情堅貞,牛郎勇敢勤勞,織女心靈手巧,所以,“乞巧”風俗反映了勞動人民向勤勞手巧的織女學習勞動技能的強烈願望。魏晉南北朝時期,又是我國曆史上一個大動亂階段,人們在地主的壓迫下,在軍閥混戰的割據中求生存,往往不是被拉去當兵,死於戰場,就是在混戰中死於非命,再不然就是在饑寒交迫中凍餓而死,追求富裕生活和長壽的願望在現實中得不到實現,於是便向天上的神話人物去乞求。在封建社會,農民被緊緊地束縛在土地上,有勞動才能有生活保障,生兒育女是勞動力的再生產,於是也向有純真愛情的織女夫婦去乞子求女。

漢代登樓曬衣的風俗到魏晉時演變出曬書習俗。據王隱《晉書》(已佚)記載:司馬懿因權力太盛受到魏武帝的猜忌,因此裝成瘋病躺在家中,魏武帝派親信令史來探察,時值七月七日,裝成瘋病的司馬懿卻在家中曬書。令史回去向魏武帝稟報,魏武帝勒令司馬懿回朝任職,若不來便要收捕。此令一下,果然奏效,司馬懿不得不回朝從命。當時文人學士都講求虛名,往往以曬書來顯示自己的書多和知識淵博,因此形成曬書的風尚。所以,司馬懿盡管裝有瘋症,到這一天也要曬書。當時也有蔑視禮法,專門反時俗者。像《世說新語》說:七月七日人皆曬書,而赫隆這一天正當午時,仰臥在院中敞開懷曬肚皮,人問其故,他說:“我曬書”。這一方麵是對世俗曬書習俗的蔑視,另一方麵也是標榜肚子裏讀的書多,所以曬肚皮也是曬書。漢代曬衣之風俗在魏晉時成了某些富戶誇富的機會,到七月七日都拿出好衣服來曬,以誇耀富貴。如《晉書·阮鹹傳》記載:阮鹹性格放蕩不羈,與其叔阮籍同遊竹林,是晉代著名“竹林七賢”中的二位。他叔侄倆住在道南,而道北也居住一些富庶阮姓人家。七月七日,道北阮姓富戶都大曬衣服,掛出來的衣服都是錦繡綾羅,燦爛耀目,以此來誇富貴。而阮鹹呢,卻在庭院裏用長竹竿挑起一塊又髒又舊的破布片,有人奇怪地問他幹什麼?他回答說:“未能免俗,聊複爾耳!”魏晉時士族大地主爭名鬥富的腐朽淫靡之風,以及文人士子蔑視禮法、放蕩不羈的清淡之風,都在七月七日曬書、曬衣的節日風俗中得到反映。

長安城中月如練,家家此夜持針線。

仙裙玉佩空自知,天上人間不相見。

崔顥這首《七夕》詩形象地描述了唐代長安七夕節穿針乞巧的風俗。當時長安家家戶戶的少女少婦,持針線、供瓜果、擺香案,向織女乞巧。直到更深夜靜,她們抬頭望著滿天璀璨的星鬥,意興甚濃。如祖詠的《七夕乞巧》詩所寫:

閨女求天女,更闌意未闌。

玉庭開粉席,羅袖捧金盤。

向日穿針易,迎風整線難。

不知誰得巧,明旦試相看。

究竟織女渡河誰曾見過?乞巧誰能得巧?唐代人並不像漢魏時人們那樣迷信,對神話傳說隻是當傳說故事對待。杜甫在《牽牛織女》詩中就明確地寫出:“牽牛出河西,織女處其東,萬古永相望,七夕誰見同?神興意難候,此事終蒙癡。”既然誰也未見過織女牛郎在一起,那麼為什麼人們要來拜星乞巧呢?杜甫詩中解釋少女的心理狀態說:“嗟爾未嫁女,秉心憂忡忡。防身動如律,竭力機杼中。雖無姑舅事,敢昧織作功。”原來是這些未嫁的少女,憂心婚後的生活能力,所以不能不抓緊學習紡織針線女工,雖然尚沒有姑舅之間的矛盾,也不敢不練習織作。再者“義無棄禮法,恩始夫妻恭,大小有佳期,戒之在至公”。遲早婚姻佳期都會來臨,練好女工既是為了夫妻恩愛,生活美滿,也合乎古代禮義法度。這正是男耕女織小農家庭中女性的實際思想狀況。

《桂苑叢談》關於唐代“七夕”乞巧還記載了一個曆史上流傳很廣的“金針度人”的故事。傳說唐肅宗時,鄭代任潤州刺史。鄭代之兄名鄭侃,其嫂張氏。生有一女名鄭采娘,端莊賢淑。在七夕夜陳瓜果香案向織女乞巧。晚上夢見雲雨蔽空遮蓋,織女來問采娘需要乞何福?采娘回答願乞巧。織女送給她一枚寸餘長的金針,綴在紙上,讓她三日不要告訴人,便可得巧,不久還可變成男子。過了兩日,她卻告訴了母親,母親感到奇異,非要看一眼。結果一看變成了一張空紙,針跡猶在。後來,采娘死後又另托生,變成了男孩。這個故事雖然荒誕不經,但流傳頗廣。後來用“金針度人”比喻傳授某種秘法絕技。金人元好問《論詩絕句》就有“鴛鴦繡出從教看,莫把金針度與人”。

七夕少女拜星乞巧,那些少年才子也正是賦詩揚才的好機會。《唐詩紀事》說:林傑幼年時有奇才,出言成文。五歲時被唐中丞召入學院,恰遇七夕節,就讓林傑賦《乞巧》詩,以試其才。林傑援筆一揮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