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殘冬急景催,街頭財馬店齊開。
灶神人媚將人媚,畢竟錢從囊底來。
吳曼雲《江鄉節物詞》也有詩雲:
借名司命作鄉儺,不醉其如屢舞傞。
粉墨當場供笑罵,隻誇囊底得錢多!
不僅灶王可跳,而且門神鍾馗也可跳。宋代據《東京夢華錄》及《夢粱錄》記載:在大儺中已有鍾馗及其小妹,到明清之際,進入臘月,乞丐穿上壞了的甲胄,化裝成鍾馗沿街跳舞以逐疫鬼。與跳灶王所不同的是時間,跳灶王跳到臘月二十四日就截止,跳鍾馗直到除夕才結束。周宗泰有《跳鍾馗詩》說:“殘須破帽舊衣裳,萬兩黃金進士香,寶劍新磨堪逐鬼,居然護國有忠良。”
民間驅儺形式到了清代可以說是花樣繁多。人們並不一定相信驅儺能夠驅鬼逐疫,甚至認為妖鬼都是人們自己臆造出來的。如清代詩人鄭荔鄉《鬼臉》詩所寫的:“妖孽由人興,相取緣氣焰,不見了不聞,庶幾跡都斂。”因此,戴麵具驅儺的各種儀式在人們心目中並不那麼神聖,這些乞丐打夜胡、跳灶王、跳鍾馗等多種驅儺儀式,類似賣藝人的雜耍,往往被人們瞧不起,像清代程琯《麵鬼》詩中就嘲諷地寫道:
脂粉何嫌汙,無端作態工。
長韜三寸舌,難剪一雙瞳。
賣笑顏偏厚,藏羞臉可蒙。
莫嫌真意少,色相本來空。
實質上這些驅儺扮演者是借驅儺之名,行乞討錢米之實。可是,正是這種滑稽而又帶一點迷信色彩的各式儺舞,可以看出這種古老的風俗由逐疫癘為主變成以娛樂為主了,這本身是節日風俗發展的一種進步。近代以後,這種風俗在許多地方逐步消失了。
但是宮廷大儺儀式遠不及民間變化快。明代大儺是由鍾鼓司掌管的。《天啟宮詞》描寫一六二一年至一六二七年間宮中舉行儺禮的情景:“傳火千門曉未銷,黃金四目植雞翹。執戈侲子空馳驟,不逐人妖逐鬼妖。”看來明代宮中的大儺,仍然繼承了古老的傳統,化妝成黃金四目,手執武器趕鬼。
清代宮廷年節卻無儺舞儀式。因為清朝的建立者是由關外入主中原的滿族。他們雖然大量吸收了漢文化,但對除夕驅儺儀式卻沒有吸收。清代宮廷每年除夕以“隆慶舞”取代了驅儺的儀式。這種隆慶舞別有一番風趣。以竹製成馬頭馬尾,馬身飾有彩繒,如戲劇舞台上的道具馬一般。再有一個踩高蹺的騎在馬上,彎弓挽箭;另有一個人五色塗麵,身著黑皮,裝作一隻野獸,奮力跳躍。然後,由騎竹馬踩高蹺者彎弓射之。旁邊還有持紅油簸箕者一人,用箸敲刮簸箕作歌,踩高蹺者彎弓逐獸而射。最後,扮獸者要應弦倒斃。也有人認為這種隆慶舞就是取大儺古意。還有人把隆慶舞叫做“射狐媽子”,屬於象功之舞。但是,這種“除夕用之”的隆慶舞儀式與古大儺顯然區別很大。傳說滿族入關之前,有一居住黑龍江邊的達斡爾族,當地有一種不知名的野獸,喜歡咬齧馬腿,達斡爾人畏於獸甚於畏虎,不敢安居。清立國初年,曾到過這裏,因有踩高蹺、騎假馬的一滿族人射殺了這個異獸,達斡爾從此歸順了滿清,因此而作隆慶舞,每年除夕用之(見《清朝野史大觀·清宮遺聞》)。
至於守歲的風俗到宋代以後,又增添了不少新的內容。不但有守歲,還有“饋歲”、“別歲”、“辭年”等種種名稱。除夕的概念也不限於“月窮歲盡”的最後一天,有了“小除夕”(即小年夜)與“大除夕”(即大年夜)的分別,其活動內容也增多了,有接灶、祭床神、壓歲錢等等。
除夕守歲之俗沿襲,唐代、宋、元、明、清都是如此。蘇東坡《守歲》詩序說:“除夕達旦不眠,謂之守歲。蜀之風俗如是。”蘇東坡在陝西岐山任職時,歲暮思歸但又不能歸家團聚,因此給他弟弟蘇轍寫了三首詩《守歲》、《饋歲》、《別歲》,以寄托思念故土之情。他的《守歲》詩寫道:
欲知垂盡歲,有似赴壑蛇。
修鱗半已沒,去意誰能遮。
況欲係其尾,雖勤知奈何。
兒童強不睡,相守夜喧嘩。
晨雞且匆唱,更鼓畏添撾。
坐久燈燼落,起看北鬥斜。
明年豈無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盡今夕,少年猶可誇。
這首詩抒發了強烈的思鄉之情,表達了除歲垂暮之日,對宦海浮沉的慨歎,也寄托了對來年的希望。詩中“兒童強不睡,相守夜喧嘩”、“坐久燈燼落,起看北鬥斜”,正是反映了當時守歲的風俗。蘇東坡家居蜀地,認為四川風俗如此,其實,中原、西北、東南吳越之地,守歲風俗大致相同。宋代守歲風俗在宋人筆記中屢見不鮮。像《夢粱錄》記載除夕:“士庶不論貧富家……如同白日,圍爐團坐,酌酒唱歌……竟夕不眠,謂之守歲。”宋人袁文《甕牖閑評》雲:“守歲之事,雖近兒戲,然而父子團圓把酒,笑歌相與,竟夕不眠,正人家所樂為也。”明代張瀚《鬆窗夢語》認為:“圍爐團坐,達旦不寢,謂之守歲,此皆故宋之遺風,亦歲終之一樂也。”說明明代風俗與宋代基本一致。劉從益《歲除夕以東坡守歲韻》中有描寫守歲時的見聞和感慨的詩句:“殷勤守此歲,來歲複如何?南鄰祭灶喧,北裏驅儺嘩,須臾罷無為,但聽鼓樓撾。”除夕之夜,詩人在守歲時,鄰居的祭灶活動,街頭的驅儺喧嘩,更夫的敲鼓聲盡入詩中。
同唐代一樣,除夕守歲,珍惜年華,感歎韶光流逝,嗟歎宦海浮沉、人世滄桑都是詩人常常詠歎的內容。如範成大《除夜書懷》詩中的“鬢綠看看雪,心丹念念灰,有懷憐斷雁,無思惜疏梅”,表達了詩人在除夕之夜的感慨與心灰意懶的情緒。“昨夢書三篋,生平酒一杯。床頭新曆日,衣上舊塵埃,搖落何堪柳,紛紜各夢槐,隙光能幾許,世事劇悠哉!”把詩人那種落魄銷魂、書酒自娛的心理狀態表現得淋漓盡致,表達了有抱負而不得施展的苦悶心境。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為了保住南宋最後的殘破江山,曾經英勇不屈地對南下元軍進行殊死抵抗,失敗後被囚於獄中,除夕之夜,麵對囚牢鐵窗,想到除夕闔家團圓守歲飲屠蘇酒的風俗,感慨油然而生。他寫的《除夜》詩雲:
乾坤空落落,歲月去堂堂。
末路驚風雨,窮邊飽雪霜。
命隨年欲盡,身與世俱忘。
無複屠蘇夢,挑燈夜未央。
在這除夕的漫漫長夜,本該是全家守歲歡飲屠蘇酒之時,然而文天祥卻身陷囹圄,生命和年歲都到了盡頭,抱定以死報國的決心,身與世俱忘了,甚至連飲屠蘇酒的夢也不再做了,隻是感慨“乾坤空落落”,表現了詩人決心以身殉國的高尚品質。金朝詩人元好問三十七歲除夕之夜賦詩表達了年華虛度,人生蹉跎的感歎:
一燈明暗夜如何,夢寐衡門在澗阿。
物外煙霞玉華遠,花時車馬洛陽多。
折腰真有陶潛興,扣角空傳寧戚歌。
三十七歲今日過,可憐出處兩蹉跎。
麵對除夕夜一盞幽暗明滅的燈火,遙想祖國不能統一,而自己卻不能像陶淵明那樣逍遙遁世,而為五鬥米折腰,三十七年過去了,歲月蹉跎,感慨之情,溢於言表。年終珍惜年華,乃是人之常情,席振起的《守歲》詩道出了這一真諦:
相邀守歲阿成家,蠟炬傳紅映碧紗。
三十六旬都浪過,偏從此夜惜年華。
除夕守歲的詞也很多,但大多是軟玉溫香,鋪張靡麗,而缺乏思想深度。但這些詞中也能反映出一些除夕的風俗民情。如趙師俠的《鷓鴣天·除夕》:
爆竹聲中歲又除,頓回和氣滿寰區。春風解綠江南樹,不與人間染白須。
殘燭舊桃符,寧辭末後飲屠蘇。歸與幸有園林勝,次遞花開可自娛。
這首詞中反映了當時除夕夜普遍放爆竹、換桃符、賞園林花開的悠閑情調。也有對新年有所寄托之作,如楊無咎《雙雁兒·除夕》:
勸君今夕不須眠,且滿,滿泛觥船。大家沉醉對芳筵,願新年勝舊年。
和守歲同時,還有“饋歲”、“別歲”之俗。蘇東坡《守歲·饋歲·別歲》詩序說:“歲晚相與饋問,為饋歲,酒食相邀,呼為別歲。”在周處《風土錄》中也有同樣的記載。蘇軾《饋歲》詩中描寫除夕夜民間相互饋贈時講究“假物不論貨”,各家饋贈東西可以“山川隨出產,貧富稱小大”,貴在人情,不在乎東西的多少。富者可以多饋贈,貧者可以少饋贈。有的“寘盤巨鯉橫,發籠雙兔臥”,大鯉魚、肥蒸兔整尾成雙地送。這隻能是“富人事華靡”,而貧者卻愧不能,隻是“微摯出舂磨”,用舂出的米,磨出的麵,做一些普通的米麵之食,鄰裏鄉親少量饋贈一些,表示新的祝賀。饋歲是相互贈送食物,而別歲則是相互邀請飲酒辭歲。正如蘇軾《別歲》詩中所寫:“東鄰酒初熟,西舍彘亦肥,且為一日歡,慰此窮年悲。”當時饋歲和別歲主要是在除夕這一天,並不一定要在晚上,守歲卻一定是在除夕之夜。
蘇軾詩和詩序中描寫的這種饋歲、別歲風俗主要指蜀地(今四川一帶),後來發展到北方和東南地區。到了清代,依然十分盛行。不過各地叫法時有變化。如“別歲”,陸啟浤《北京歲華記》記載:“先除夕一日,人家置酒宴,往來交謁曰‘別歲’。”說明清代北方“別歲”在除夕前一天就開始了。而吳楚地區稱別歲為“辭年”,稱饋歲為“送年盤”。家雪亭《土風錄》就說:“饋歲,即吳俗‘送年盤’也。”據周密《武林舊事》記載:進入臘月以後,送饋歲年禮盤合、擔酒挑羊肉者,大道上處處可見。《清嘉錄》記載:“歲晚,親朋互以豚蹄、青魚、果品之屬相饋問,謂之‘送年盤’。”因為饋歲時禮品往往采用盤合裝起來,以示隆重,所以把年節饋歲的禮品也叫年盤,把饋歲稱做送年盤也就成了吳地的方言。從別歲、饋歲、守歲可以看出中國人珍惜年華、重人情的淳厚質樸的風俗。
伴著守歲,除夕之夜要點明亮的紅蠟燭,稱做守歲燭。富貴人家,守歲燭粗大如椽,置於寢室,通宵明亮,一直燃到翌晨天亮。窮困小戶之家,也要點一枝細燭,燈火如豆,但求終夜不滅就行了。這個風俗主要盛行於吳越之地,像《清嘉錄》就有除夕夜“燃雙燭於寢室中,宵永燼長,生花報喜,紅榮四照直接晨光”的記載。王次回《疑雨集·殘歲即事》詩就是這一風俗的真實寫照:
紗籠椽燭焰如幢,火齊呈花喜一雙。
為惜春風吹燼落,曉妝成後未開窗。
有錢人家守歲不僅燃燭焰如幢的守歲燭,在大都市的大戶人家還要置唐花。據《燕京歲時記》載:“凡賣花者,謂熏冶之花為唐花。”所謂“熏冶之花”就是把牡丹、梅花、桃花、探春花等花貯於暖室之中,以火烘之,使其屆除夕年夜而開。這種溫室培育花木菜蔬的方法在我國漢代就有,漢代官園中的冬蔥韭菜覆以屋廡中,晝夜以火促溫氣,使諸菜皆生。可是當時人們認為“此皆不時之物”,“有傷於人,不宜供奉”,因而未能推廣。在唐代此法仍有沿用者,“內園分得溫湯水,二月中旬已進瓜”。這兩句詩所描寫的也是這種方法。“唐花”也就是取唐代冬季育花之法。唐諧音堂,因此唐花又名“堂花”。年節插唐花正如《燕京歲時記》所載:“每至新年,互相饋贈,牡丹呈豔,金橘垂黃,滿座芬芳。溫香撲鼻,三春豔冶,盡在一堂。故又謂之堂花也!”
我國各地流行最普遍的莫過於“壓歲錢”和“搖錢樹”的風俗了。據《燕京歲時記》載:壓歲錢有兩種,一是“以彩繩穿錢,編作龍形,置於床腳,謂之壓歲錢”;二是“尊長賜小兒者,亦謂之壓歲錢”。而《清嘉錄》所記吳俗中壓歲的風俗內容就更豐富。以朱籃子提著糕果之類饋贈賚獻,稱做“壓歲盤”;長者用紅繩串以百錢送給小兒叫做“壓歲錢”;還有將橘子、荔枝等果品置於枕畔,而謂之“壓歲果子”。用橘、荔取吉利的諧音,一般在第二天元旦睡醒時取食,反映了人民對新年美好生活的祝願和希望。吳曼雲《江鄉節物詞·詠吉利》詩寫道:
閩荔乾紅鄧橘黃,深宵酒醒試偷嚐。
聽郎枕畔朦朧語,新歲還君大吉祥。
這首詩中生動地描繪了年輕夫婦新年夜吃橘子、荔枝等壓歲果子,祝願新年吉利的活動。而對壓歲錢和壓歲果子最感興趣的莫過於兒童了,正如吳曼雲《壓歲錢》詩所寫的:
百十錢穿彩線長,分來再枕自收藏。
商量爆竹談簫價,添得嬌兒一夜忙。
這種壓歲錢及壓歲果的習俗一直影響到現在,每到新春佳節,父母還要給兒童準備些各色鮮美的果品,給小孩的衣兜裏塞些零錢,實質就是壓歲錢及壓歲果的遺風。
可是,“搖錢樹”的風俗今天卻很難見到了。據《燕京歲時記》記載:“搖錢樹”是采用“鬆柏枝之大者,插於瓶中,綴以古錢、元寶、石榴花等謂之搖錢樹”。這個風俗各地也不完全一樣。像《清嘉錄》記載為“老虎柏子花”。到了年夜,用柏葉點以銅綠,剪彩色絨布為虎形,紮成小朵,名叫“老虎花”。旁邊綴些小老虎,叫做“子孫老虎”。或者再剪些壽星、穀子、招財進寶、麒麟送子之類,稱為“柏子花”。閨中婦女多買些“老虎柏子花”互相饋送,並作為新年小兒女的裝飾。雖然名稱形式不大一致,意思卻差不多。這種以柏枝為樹的習俗頗類似西方“聖誕樹”的風俗。
在除夕夜,年長者守歲相邀飲酒為樂,兒童們喜玩爆竹壓歲錢。而文人往往相聚賦詩論文,以消長夜。除夕夜詩詠之作自唐宋以來,不勝枚舉。清代大詩人伊文端才思敏捷,落筆如風,況又少年得誌。據《隨園詩話》記載:伊文端為兩江總督時,與他的門生、大詩人袁枚經常吟詩唱和。伊文端成詩極快,每得佳句必馬上飛傳。袁枚雖也負才子盛名,但卻頗憚尹文端成詩的神速。有一年除夕三鼓已過,袁枚突然遣人持一首新詩去贈伊文端。伊文端展箋一讀:
知公得句便傳箋,倚馬才高不讓先。
今日教公輸一箸,新詩和到是明年!
伊文端讀罷大笑,也深深佩服自己門生袁枚的才氣。時過三鼓,這對師生還在吟詩,可見除夕夜文人們賦詩自娛的風氣之盛。
且不管伊文端的新詩和成與否,三鼓已過,五鼓黎明,爆竹聲響成一片,新的一年又來到了。唐代以後,元旦風俗活動已比以前熱鬧得多了。
上文已提及爆竹起源於漢代,東方朔《神異經》中就記載有以爆竹驚山臊惡鬼之說。但是這種爆竹是把竹子放在火中燎燒而爆裂發出劈啪的聲響。魏晉時,煉丹家在進行煉丹的化學實驗時,發現硝石、硫黃和木炭合在一起能引起燃燒和爆炸,於是發明了火藥。有人將火藥裝在竹筒裏燃放,響聲更大,新的“爆竹”就產生了,這種爆竹又叫爆仗或炮仗。宋代高承《事物紀原》認為:“馬均始製爆仗。”到了宋代,由於造紙術及火藥術的普及,已普遍開始用紙裹火藥製成“鞭炮”及“起火”,更為節日的歡樂增添了奇光異彩。
宋代放爆竹從除夕到元旦,通宵響如雷鳴。如《東京夢華錄》記載:“是夜(除夕),禁中爆竹山呼,聞聲於外。”《夢粱錄》記載:“是夜,爆竹嵩呼,聞於街巷。”宋代都城開封大街小巷都有出售爆仗、焰火之類的。從宋代到明清,爆竹經過年複一年的改進,品種已五花八門,絢麗多彩。大的炮仗一鳴如雷貫耳,叫做“一聲雷”,還有雙響炮,連珠炮,響聲幹脆如炒豆的鞭炮,飛上空中響的二踢腳炮。且莫輕視這簡單的二踢腳,從科學原理講,它還是當代火箭技術的鼻祖呢!還有一聲巨雷般的爆炸後,飛上天空連續爆響的“母子炮”。爆竹是我國的特產,是獨具民族特色的群眾性娛樂用品,不僅在除夕元旦放,其他重要節日或喜慶之事,都要放炮慶賀,增添歡樂喜慶氣氛。需要說明的是,我國最早放爆竹是為驅邪而放,但後來意義已完全演變了,成了娛樂喜慶的一項活動。其次還有迎神的意思,像清代《燕京歲時記》就記載:“每屆初一,於子(時)初焚香接神,燃爆竹以致敬,連宵達巷,絡繹不絕。”燃爆竹驅山鬼與燃爆竹以敬神,意思截然相反,這反映了早期含有征服自然的巫術思想向尊神事鬼迷信思想的轉變。
當爆竹聲聲劃破夜空之時,官方的朝賀之禮也開始演出了。宋代以後的元日朝賀習俗之隆重較之前代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生動活潑的氣氛完全被莊嚴肅穆的森嚴禮製所扼殺。龐元英《文昌雜錄》記載:宋代在大慶殿會朝,並開創新儀式,開大慶門,張旗幟,兵部設黃麾儀仗隊五千人,夾門填街。據《東京夢華錄》記載:宋代正旦大朝會就在大慶殿舉行。有介胄長大武士四人立於殿角,謂之“鎮殿將軍”。各國使節入賀正殿。皇帝列法駕儀仗,百官皆冠冕朝服,連諸路舉人入京朝賀也士服朝班。舉人一般都是頭戴三梁冠,白袍青緣。諸州官吏朝賀都貢獻地方特產。
在宋代元旦朝會中各少數民族的使節是最富有特色的。像遼國的大使頭戴金冠,而金冠的後簷又尖又長,像一大蓮葉,身著紫色窄狹緊身袍;遼國的副使卻腰裹金帶如漢服。大使的跪拜方式與漢族雙膝著地不同,而是跪右足,立左足,兩手交肩為一拜;但副使跪拜必須按漢儀。西夏國的大使與副使都戴短小製樣的金冠,穿俳窄袍,叉手而展拜。高麗(今朝鮮)與南番交州的使節和漢族儀式一樣。可是長髯高鼻的回紇族入朝時,卻是以長帛纏頭,散披長袍。於闐來朝者都戴小金花氈笠,金絲戰袍束帶,並且都偕其妻同來。南蠻五姓番入朝時都是椎髻烏氈,像僧人一樣禮拜。朝見後宋朝皇帝一般都要賜給漢裝棉襖之類的服飾。還有遠方真臘(今柬埔寨)、大食等國,也不遠萬裏前來參加元旦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