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過如此惶恐的心情。
她隻默然看著麵前原本花容玉顏的絳衣女子,好似一隻燃盡生命的紅蝶般,在麵前漸漸隕落。
她柔美的雙頰緩緩地陷落下去,那吹彈可破的肌膚變得黯淡,沒有光澤。
令她真正害怕的並不是彤嵐那容顏可怖的模樣,卻是身邊暮寒那不同於往日的眼神。
她與他相處這些時日,竟從未見過他有這般的神情。記憶中的他,總是一臉的淡然無波,縱是她如何的無理取鬧,他都不會露出些微的煩躁與倦怠,仍是那般春風和煦的模樣。
而此時,他的眼裏卻是失去了慣有的鎮定,眸光跳動,眼神裏不由流露出那般的憂慮神色,隻緊緊地望著那緊閉著雙眼的紅衣女子。
她心知此時所想的一切與時與地都並不合適,但她仍是克製不住心頭那惶亂的不安感覺,隻一瞬不瞬地直視著身邊穿著玄色衣衫的清俊男子。
身側的暮寒卻是思索著什麼,不知何時,他的手上竟多了一顆金光閃爍的鵠丸。飛瓊不由心中一凜,那分明是之前彤嵐為了救暮寒才……
她愈發地心神不寧,隻三步並作兩步朝那麵目猙獰的老嫗走去,輕聲道:“不知前輩是否知曉,如何能將體內的鵠丸取出?”
那身材傴僂的老人隻回頭淡看她一眼,伸出二指敲擊飛瓊肋下幾處。不消片刻,喉嚨處便有灼熱滾燙之感,她隻覺一陣難忍的痛意,張嘴之時,一顆明亮的金色圓珠靜躺在手心。
不知為何,此時胸口忽然變得無比疼痛難忍。那錐心刺骨的尖刻感覺從胸口慢慢蔓延至四肢百骸,她隻痛得有些神思恍惚起來。
回眸的瞬間,她看見暮寒的玄色衣衫上慢慢浸出了點點的血跡,那暗紅的顏色從他的袖口緩緩地滴落在地上,仿若一朵朵豔姹而妖豔的花。
她隻盡力維持著思緒的最後一絲清明,拚盡全力地跑上前去,趕在暮寒之前將那顆鵠丸放入了彤嵐口中。
此時胸口的痛意愈發明晰起來,飛瓊的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那原本早已愈合的箭傷正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蔓延開來,她的衣衫早已被那溫熱腥濕的液體浸濕,身體變得越來越鈍重起來。
她的眼睛漸漸變得睜不開了,她隻能恍惚看見他那焦急而帶著幾分懊惱的神情在麵前一閃而過,他那低沉而攝人心魂的聲音急切地叫著她的名字,而她卻再也沒有力氣回應。
她早就決定那麼做了。與其看他為了救別的女人犧牲自己,不如這樣的結局更好。
她,其實也是一個自私的人吧。
“比起你們鵠族之人來,我們人類還真是不堪一擊啊。傷口真是蔓延得快,恐怕回天乏術了吧。”那麵容可怖的老嫗隻站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那玄衣男子卻沒有任何表情地朝那早已沒有聲息的女子緩緩走去。他的手輕輕地掠過她光潔的額頭,沒有任何征兆地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雲兮,唐雲兮。”他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真正的名字。
可她,卻是永遠都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