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嬌嫩軟柔的指尖攥在手心,他卻覺出有些不同以往的異樣。
但這細微的差異卻讓他心思搖擺不定:或許真的隻是太久沒有與飛瓊相處,早已忘卻那熟諳的感覺了,所以才會這般的疑神疑鬼。
“飛朔,你路途奔波,我便不打擾你,你也早些歇息吧。”那恍若隔世般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亦淡然地點頭答應,待聽得那輕盈的腳步聲漸漸遠離之後才安然躺下。
夜華皎然,雲淡月清。
他獨身一人棲在榻上,愁眉緊鎖,神色凝結。
夢中,他又回到了那若修羅場一般的殺戮之城。他騎著紅鬃駿馬,手裏握著銀色長劍,拚殺掠陣,勇不可擋。
耳邊激烈的戰鼓和士兵們的呼喊變得愈發模糊凝滯,好像隔著數重的水幕一般,聽不真切。
他的眼中,隻有那穿著戰盔的敵軍主帥,隻要得了他的首級,這場死傷巨大的戰役才能結束,他的士兵們才能返家與鄉親團聚。
隻有幾步之遙。
他將手中的利劍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敵軍主帥砍倒在地。
鮮豔的血液溢出,他卻隻看到了那躺倒在地的人臉色鐵青,竟早已死去。
電光火石的一瞬,他的心突然惶亂起來。
仿佛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心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鈍痛。
他堪堪地低頭,忽然看到一支尖利的箭穿過胸口,彌漫出帶著腥濕氣味的死亡氣息。
他難以置信地回頭。
戰壕的另一邊,他竟看到了他唯一信任的皇弟天釋,手裏舉著一把金色的長弓,對他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
噩夢驚醒的時候,姬飛朔早已是大汗淋漓。
他用力地抵住額頭,想要將那頭疼欲裂的感覺驅散。
夢中姬天釋那邪魅的微笑仿若還浮現在腦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為何自己會做這般沒有來由的夢?他隻有些懊喪地一拳打在睡榻之上,決定起身出去走走。
園中冷涼的清風迎麵,雖令他心中的煩悶驅散了幾分,但這不知從何而生的愁緒紛紛,讓他不由悵然。
有一縷若有似無的吟聲沁入耳膜,他隻覺得渾身一凜,不由得朝那聲音縈繞的地方走去。
彼時走得近了,那淫靡的聲音不禁讓他皺起了眉頭。姬飛朔隻聽得一個低沉的男聲說著:“你待朕如此的真心,可讓朕如何是好?不如封你做皇後……”
那女子隻是一味地嬌笑出聲,並未答話。
飛朔心中厭惡,不由地擰眉,轉身欲走,忽聞得那女子的聲音若清水過渠,清冽沁然:“那皇後是嬙兒的,你可是要我在搶了她的夫君之後,再搶了她的後位?”
那聲音,那語調,分明是……
飛朔隻覺怒火中燒,雙手緊攥成拳,直握得骨節分明。
耳邊卻有一個甜馨的聲音響起:“要搶我的位置,你這般的賤貨,還差得遠呢。”
出塵的月色下,那仙容似雪的女子盈然而立,有一種不可直視的傲然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