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釗寧先進去,寧言心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進去。進去的時候,徐釗寧抬頭望了她一眼,然後就轉開視線了。
寧言心坐下後吃了兩口菜,就放下了筷子,目光不由自主的又飄了過去。
太像了,理性上,寧言心告訴自己,紀江已經死了,死在自己懷裏,親眼看著他咽氣,親眼看著他撫摸她臉頰的手垂落,也是親眼看到他被推進冷冰冰的太平間。
寧言心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可是,他們擁有一張那樣像的臉,她需要多大的意誌力才能克製自己,不讓自己將他認成紀江?
寧言心恍惚的看著徐釗寧,想起過往,心裏一陣難過。旁邊建築係的那位研究生一直在和她說話,寧言心心不在焉的點頭或搖頭,沒有任何話。幾分鍾後,研究生也沒了興趣,邊吃菜邊著迷的看著坐在對麵的徐釗寧。
寧言心覺得自己眼中有淚意,因為她看徐釗寧的視線有些模糊了。她忙深吸一口氣,裝作不經意的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然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
徐釗寧溫文有禮,風度和教養極好,在洗手間寧言心說的那一番話,他即使是聽進去了,現在的情況,他也是不會拒絕的。
這樣一個善良禮貌的人……
寧言心盯著他,突然起身挑了一筷子菜探身放進徐釗寧的碟子裏。大家都愣了一下,徐釗寧看著自己碟中的菜,緩緩抬頭。
寧言心盯著自己手中的筷子,頓覺尷尬,她沒有用公筷。
大家都盯著她,寧言心臉頰微紅,勉強笑著說:“徐先生剛從國外回來,大概是不太清楚的。飲酒前要吃點兒才,不然會醉的快的。”
眾人恍然,發出善意的笑容。坐在徐釗寧身旁的館長笑著說:“啊,寧老師說的是,是我疏忽了,徐先生久居國外,的確是不太清楚的。來來,我們先吃點兒菜,哈哈。”
徐釗寧盯著自己碟中的菜,溫聲道:“謝謝。隻是……我不吃芹菜。”
他說話的聲音太過溫和,臉上還帶著善意的笑容。眾人沒有當這話怎麼,寧言心卻是一愣,然後笑了笑,坐回去。
不吃芹菜……紀江不挑食,沒有不愛吃的菜。
他真的不是紀江嗎?
寧言心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後看著徐釗寧和館長等人暫緩了敬酒,開始吃菜。隻是過程中,還是免不了邊飲酒。
寧言心微微低著頭,目光卻始終專注的看著那邊。她看到徐釗寧的眉心微微簇起,看到他端起酒杯往嘴裏喝酒的時候,臉上雖然掛著禮貌的笑容,捏著酒杯的手指卻關節泛白,力道很大。
寧言心的心裏就泛起了淡淡的疼,她深吸一口氣,起身出去了。
她隻是學校工作室裏一個小小的陶藝師,她的突然離開隻是讓身邊的建築係研究生關注了一下,便再沒人注意。
過了十多分鍾寧言心回來。兩分鍾後,衣著精美的服務員托著酒盤走了進來,輕聲溫語的給大家倒酒,眾人沒在意太多,漸漸的,桌上的氣氛再次恢複半個小時以前,開始輪番給徐釗寧敬酒。
徐釗寧在國外名氣極大,能請到他給博物館設計新館,已經是讓眾人興奮的事情了。大家的舉動都是善意而敬佩的。
服務小姐托盤上有兩瓶酒,在眾人沒注意的過程中,其實一瓶是給在座除了徐釗寧以外的人倒的,而在輪到徐釗寧時,她便默不作聲而快速的換了另一瓶外表一模一樣的酒,深紅色的酒緩緩倒入杯中,徐釗寧輕聲道謝,服務員小姐溫柔頷首。
待再舉杯時,徐釗寧隻喝了一口便愣住了。
寧言心緊張的注意著他的神情。徐釗寧動作停頓一瞬,旁邊的館長立馬關切的詢問,徐釗寧恢複笑容,搖了搖頭,緩緩飲入。
在過後,他飲酒的姿態便從容了許多,眉頭不在緊鎖,手指關節不再泛白,溫聲禮貌的與他人周旋,淡笑著談論他們專業上的事情。
寧言心手指緊緊捏著桌布,輕輕放下一顆心。
後半場徐釗寧的確舒服許多,胃裏沒有不舒服,胸口也沒有犯惡心。隻是到結束的時候,稍微有一點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