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把那雙杏眼睜得很圓，我悲戚地望著窗外的明月，“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淳於……洛仙……你……好樣的，晚上給我在你娘畫像前懺悔……。一百遍。”爹爹艱難地伸出一隻手指，指向門邊：“滾。”
於是我華麗麗的滾了，別時還給了姨娘一個悲戚的小眼神。
接下來的幾天，爹爹請來了很多名醫為以朵看嗓子，可是不知她發什麼瘋，見一個就咬一個，比小黃還恐怖。爹爹下令把她關進了小黑屋。我拉著淳於介站在門外，在大人衣角的縫隙裏，看她滿嘴血漬，嘴角還叼著一星子血肉模糊的東西，我知道，那定是那些醫師被咬下的肉，我看的心驚膽戰，她褐色的眸子發出森森的光，仿佛是荒漠裏野狼的眼，綠油油的，噬的人心裏慌得緊。
在去皇宮的前兩天，姨娘拉著我走進了她的小屋，我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姨娘望著她，看著她褐色的眸子發呆，然後溫柔的笑起來。她摸了摸以朵稀稀疏疏的頭發，輕聲道：
“以朵以後也要長成個美麗的女子，我見過你娘，她很漂亮也很溫柔。將來我們以朵也要做那樣的人。”
“你見過我娘？”
她褐色的眼裏閃起光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她咬著嘴唇：“我可不要成為像她一樣的女子，人人都罵她是賤女人，說我是賠錢貨，我可不要當賤女人，我寧願是個賠錢貨。”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沉，啞啞的，很不好聽，卻不若剛來時那麼難聽了。我借著月光清晰地看到她臉上淌出了晶瑩的液體，前幾日臨竹和小介那麼抽她她都一臉倔強毫不示弱，可是今天她卻哭了，我原以為她是不會哭的。我拿著手背拭了拭她臉上的淚水，她驚訝的看著我，那眼裏含有驚喜，但是很快她便別過臉：“別碰我，髒。”
“哪兒的話，”姨娘拉著我轉了個圈，“洛仙長你兩歲，你以後喚她一聲姐姐便是。”
我見姨娘如百合般坐在了草堆上，我皺了皺眉，隨即也坐下了。那一晚，我們三個在小黑屋裏談了一夜，談的星辰黯淡，東方泛魚肚白。
以朵第二天乖乖的吃下了藥，她變得溫順不再瞪人。連臨竹也嘖嘖稱奇：
“真是奇了怪了，脫胎換骨，小野獸也被馴成家養的了？”
姨娘待她與我和淳於介無異，隻是每當姨娘望向她褐色的眸子時都會發呆，然後失魂的笑笑隨即別過臉去。
她的飯量驚人，你很難想象她那種柴火棍粗細的小身板卻長了一個牛一樣的胃，飯桌上，大人一不留神，她就伸手把飯往嘴裏塞，嘴裏還以馬車速度飛速運轉，左右手卻也絲毫不敢懈怠的左手一隻雞腿，右手一根鴨脖。看得我和小介一愣一愣的，小介撇了撇嘴：
“得，這飯大家都不用吃了，看她一人吃全家都飽了。她還真會挑，全是淳於愛吃的東西。”
爹爹馬上用鳳眼睨了他一眼，然後吩咐大黃：“再做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