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走過對接口，抬頭看了看監控攝像頭，一步步向大廳走去。
一路上所有的門都大開著，暢通無阻。
走廊兩邊的懸浮屏實時新聞在播放的畫麵令他十分意外。
雖然他還沒有習慣看到自己陌生的長相，大約花了幾秒鍾才確定，畫麵上有一個是自己。但隨後他就意識到，另一個是尤利安。他們在進行的對話是關於淩一的到底是不是人類。
他停在大廳外麵。
頭一次感到膽怯。不想去麵對。
大廳中，孤單坐在沙發椅上的淩一麵無表情看著顯示屏。
從屏幕上看，洛奇的表情有一些失真，他問：“淩一不是人？她隻是一個程式？”
尤利安幹利落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每一個靈魂程式，在未激活之前，都是同樣的數據，當它被激活之後，看上去是獨一無二的思想體，但是事實上不過是這個程式為了避免主體崩潰而設置的幻覺。她所有的邏輯思維，都是運算的結果。一切都是虛假的。”
她沒有再看下去，用顫抖的手關掉屏幕。呆呆坐在椅子上。
自己不是人類？
胡說！
她明明是人類。她有媽媽，有哥哥。她有血有肉，受傷的時候知道痛，難過的時候會想哭。
就像現在，這種久違的想哭的感覺，又重新在她身體裏蠢蠢欲動。
難道這也是運算的結果嗎？
什麼伊蓮，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能跟她有什麼關係。她是淩一。為什麼說她的名字隻是編號而已？
為什麼說‘正確地來說她隻是01號。’這種慌話！
她想站起來，但是她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切力量。
她在發抖。
自己不是人，那自己是什麼？
隻是一個被製造出來的物品？就好像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一切都是假的！
什麼自我意識，什麼愛情情仇。她連人都不是怎麼可能會有人類的情感呢？
她隻是一件物品，一台運算器，怎麼會懂得愛恨情仇？
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因為尤利安。
曾經她那麼信任他……
就像她曾經那麼相信卡索。
過去的一切，她所做的一切，有什麼意義？？
她聽到有腳步聲，抬頭向門邊看去。
洛奇從外麵走進來。
但這次他沒有聲色奪人地譏諷。他隻是走過來，站在她麵前。“那些都不是事實。”
而她在聽了洛奇的話之後，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失去了最後一點希望：“你撒謊！你隻是想給我一個希望，然後戳破它。你想再我摔得更慘。”
“我沒有撒謊。”洛奇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沙發椅上拉起來“你看著我。你不是最擅長辨別我的真偽嗎？”
“我騙你的。我根本分辨不出來你說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淩一垂頭任他拉著自己，像一隻任人擺布的布偶。
洛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沒有鬥誌的淩一。
他從來沒有這麼恨自己。
但是恨什麼呢？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走。”他把淩一拉起來向外走。淩一就順從地跟著他向外走。
他把淩一帶進小型飛行器。讓她站她就站，讓她坐她就坐下。
他手動設定的路線，飛向螺子海盜的大本營。
飛行時間不長。四五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