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鄙人伯嚭(1 / 2)

快入冬的時候,歐老頭兒給鄭旦又做了新的劍。鄭旦已經把那本劍譜爛熟如心,歐老頭兒卻還是不讓她演習上麵的招式,隻是換了新的劍代替竹枝繼續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比劃。鄭父出門做生意總是個把月不回,秋收結束後歐老頭兒沒什麼活兒接,整日以鄭旦打牙祭的時候,鄭父回來了。

“乖,旦兒到裏屋去,或者你去找夷光。”鄭父和歐老頭兒又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把門一掩,轟走了鄭旦。

鄭旦隻覺得鬱鬱,總是被父親當成小孩子,如今老頭兒教她演習的七七四十九數步法,她已能在梅花樁上演出三三數了,可是就是這樣,她還是被當成小孩子。鄭旦搬了個木樁,屋子甚小,不過掩了門就算是廂裏點了油燈也找不到她,鄭旦屏聲靜氣的偷聽起來。

歐師傅正借著油燈用銼刀修著模具,“你此去鄭國可有什麼見聞麼?”  鄭父道,“哪裏有什麼見聞,不過倒買倒賣賺點銀子養家糊口罷了。”

歐師傅手工不停,“你少給我哭窮,自從楚國載郢重建之後,你就帶著家室跑了遠路,隱姓埋名周遊列國,把楚國的一大攤子扔給了沈尹戎,自己掛著個楚國令尹的名頭,領著官餉卻不幹事兒,你說說你啊,你虧不虧心。”

鄭父哈哈大笑,“有什麼關係,我做生意不得有點兒本啊。羋珍如今已經長成,經過楚國國破之後,心性更加堅韌,他生性仁厚肯聽諫言,這點他可比寵幸佞臣的先王強多了。你還說我,你這一手鑄劍的手藝有強軍健士的神技,當年我光複楚國都多虧了你,放到中原哪個大國不奉為上卿,偏偏讓我給你尋個窮苦水鄉終老,把這浪費在旦兒身上,也不怕折了她。”

歐老頭兒把手裏塑了差不多的模具往案上一拍,“怎麼,我瞧得起丫頭的筋骨,她就消受得起。再說,劍是奪人性命的東西,我幹的是折壽的營生,如今打點兒農具也算給自己積點兒陰德。小丫頭以後又不用刀上舔血,學了不過防身,等她再大一些,我再把配礦和冶煉的手藝傳給她,也算有個徒弟,死了也能閉得上眼睛。”

“你還真打算把旦兒當成野孩子隨心所欲的教,”鄭父哭笑不得,卻也知道拿這個老友無可奈何。“對了,我此去鄭國倒布的時候,倒真是碰上了要奪人性命的人。”

“是何人?”

“就是從前左尹伯郗宛的遺腹子,當年的令尹囊瓦聽信讒言殺他全家,如今隻餘這孩子和一個母舅過活,我碰上他的時候他正在集市單槍匹馬滿身是傷地與一群人比試,集資葬他母舅。”

“可郢都破城之時,囊瓦不是逃到鄭國死了麼。還是鄭公姬勝畏懼吳王闔閭之勢逼得他自盡的。這人如今還想到哪裏去尋仇?”歐老頭兒來了興頭。

“囊瓦雖死,可在楚國還有殘存的家族勢力,他當然要回去複滅族之仇了。哎,當年伯郗宛是有名的賢臣,那時候我便沒能救下他,如今幫他的孩子一把,也算補了當年的遺憾。但是我倒真不希望他回到楚國去,如今楚國百廢待興,剛剛緩了口氣,如果再起內亂,恐怕承受不起啊。”鄭父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