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不由得跳了起來:“你說什麼?怎麼自己打起來了?你趕快報告金梅爾!”
當時我非常緊張,以為由於我沒有把這天早晨派飛機先行回去一事預先通知基地,所以防空炮台將這些飛機誤認為敵機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通訊參謀杜少校走進來交給我一份電報:“珍珠港遭受空襲,這不是演習。”
我當即用擴音器向全艦通報了這一情報,全體艦上人員馬上進入戰鬥狀態。此時是8時12分。
當我們在珍珠港以2150海裏的洋麵上晃來晃去等待艦隊集合的時候,一艘舊式驅逐艦出現在東方的水平線上。該艦以驚人的速度迎麵駛來,不聲不響地從我艦旁邊駛了過去。
“貴艦駛往何處?”
“不知道,隻接到全速向西行駛的命令。”
“向我艦靠攏!”
我的旗艦同驅逐艦進行了信號聯係。如果不予理睬的話,這艘驅逐艦就會在燃料夠用的情況下跑掉。
當航空母艦“企業號”駛入珍珠港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展現在我麵前的隻是一幅淒慘的景象。其中,靶艦“猶他號”被炸沉在我艦過去經常停泊的地方,情況很慘。我立即登上小汽艇,向著金梅爾司令所在的地方駛去。但是,當天夜裏隻要看到港內有什麼東西在遊動,就會受到機槍的掃射,所以子彈不停地落在我乘坐的那艘小汽艇周圍。不過,由於天黑,我未被擊中,這倒是一樁值得慶幸的事。
金梅爾那裏已收到各種各樣的情報。有的報告說:“在巴巴斯海角出現8艘日本運輸船。”也有的報告說:“日本滑翔機空降部隊降落在卡內奧赫(海軍航空基地)。”這個情報甚至還活龍活現地把空降部隊隊員穿的什麼服裝也都報了上來。我不禁笑出聲來。這時金梅爾突然改變語調大聲叫嚷道:“什麼事呀!你們到底都在這裏笑什麼?”
於是我回答說:“今天我聽了不少非常荒唐的話,但要算這個情報最為荒唐。滑翔機根本不會從日本基地牽引過來,就是航空母艦也不可能把這些笨東西運過來。”
金梅爾和他的參謀人員雖然身上都穿著星期日的白色製服,但它有了許多皺紋和汙跡,而且他們的臉上都沒有刮過胡子,顯得憔悴,從旁邊看過去,實在令人可憐。
木戶內大臣在12月8日的日記中這樣寫道:
7時15分上班。今天天氣分外晴朗。我登上赤阪城門之坡道向三宅阪方向眺望,隻見一輪火紅太陽正從遠方冉冉升起。我想到日本終於要在今天以美、英兩大國為對手進入大規模戰爭。我海軍航空隊已於今天拂曉大舉空襲“檀香山”。我雖知此事,但對其成敗與否表示擔憂,不由得向太陽朝拜,閉目祈禱。7時半,與首相和兩位總長會晤,聽到突然襲擊“檀香山”取得巨大成功之喜訊,深感神助之恩惠。
懷有此種心情的決不僅僅限於木戶一人。這也是一般國民的真實感情。但是,這一天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的心情,與歡呼攻擊珍珠港取得成功的國民大眾的心情形成鮮明的對照。中午,旗艦“長門號”從廣島灣出發,到了夜晚經豐後水道徑直南下。艦上,負責製訂突然襲擊珍珠港計劃的山本司令長官在自己的房間裏,提起筆來伏案寫下了這樣一段心裏話:
述誌此次恭奉大詔,堂堂出擊,不難做到置生死於度外。隻是此戰乃空前未有之大戰,亦當頗費種種周折,充分認識若有惜名保身之私心,怎麼也不能完成此重任。既然如此,不妨吟詩一首:
以身作禦盾,忠心為天皇;名譽何所惜,生命亦可拋。
山本五十六(簽字)昭和十六年12月8日
在山本思想上反複盤旋著這樣一個問題:戰爭將帶來的是失去許多部下的那種痛苦,而且這場戰爭難以看到光明前途。山本早在任海軍次官的時候就反對這種戰爭,並對必然導致太平洋戰爭危險的“日德意三國同盟”的締結,一直拚命進行反對。如今太平洋戰爭業已爆發,他的心情可能是沉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