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取舍之間(一)(1 / 2)

任城王瞪圓了雙眼反問:“為什麼不行?皇上不在宮中,你先前也說了,南朝送來的公主並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隻是皇後身邊的一個婢女,萬一送親隊伍裏有人別有用心,他們突然發難,豈不是會叫我們措手不及?”

“不是萬一,而是一萬分的肯定,南朝送來這個公主一定不是為了兩國修好,”王玄之從容沉穩地說話,“還是應該把宮裏的情形盡快稟報皇上,請皇上裁奪,在皇上的諭令到達以前,王爺隻需要守好皇宮,不要讓高貴嬪有任何機會與外人相見。”

任城王思索片刻,也覺得這樣做最為妥當,沉吟著問:“那馮昭儀……”

“既然已經證明了馮昭儀沒有與南朝私下聯絡,自然可以不必再派人看管了,”王玄之慢慢地說下去,“高貴嬪原本就是被皇上送去小佛堂待罪的,她的婢女又剛剛暴死在宮中,無論是增派人手嚴加看管,還是多派人過去護衛她的安全,都名正言順,隻看王爺怎麼跟二皇子殿下說了。”

洛陽宮中送出的信,五天之後才到元宏手上。這些日子,李夫人一麵用溫和補養的食材吊住他的元氣,一麵把各種稀奇古怪的藥引送到他麵前,有小叢花草上滲出的露水,摻在茶裏喝下去,半邊身子都是麻的;也有幾種小蟲搗碎做成的粉,混在菜裏吃下去,會讓人嘔吐一整天。

直到用到依蘭香露時,那種馨香撲鼻、充滿魅惑的味道一散出來,元宏很快便痛苦地捂住了頭,好像全身的血氣都湧上腦中一般,他隻覺得頭疼欲裂,胸口也像被一塊巨石壓住。

李夫人趕忙把針刺入幾處穴位,幫他緩解疼痛。她用一隻手輕輕撚動著銀針,用另一隻手拿著帕子,擦去元宏額上的冷汗。半盞茶時間過去,元宏“哇”地吐出一口淤血,這才慢慢平靜下來,可臉色卻依舊蒼白。

“先喝點鹽水,我去把這些用過的銀針拿到火上燒一燒。”李夫人一麵說著,一麵快步向外走去,卻根本就忘了拿那幾根銀針。

李衝也快步跟出來,抬手想要扶住她的肩,卻終究還是停在了半空,小心地開口問道:“元柔,是不是皇上的病……”

“這根本就不是病!”李夫人把手探進竹鬥笠內,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哽咽,“馮有這個妖婦!她毒死了先皇還不夠,還把同樣的毒也下在宏兒身上!黃泉路上,最好不要讓我遇見她,因為我永生永世也不會原諒她!”

李衝沉默不語,當年先皇就是因為胸悶頭疼不能理政,才讓位給了年僅五歲的太子。他不知道太皇太後用了什麼方法讓先皇生病,他隻知道,胸悶頭疼的症狀並不會致死,真正奪去先皇性命的,是他在密室裏親手喂給先皇的那碗毒藥。

他喃喃地低聲開口:“元柔,當年的事,是我欠你的……如果你想跟皇上相認,我一定會想辦法……”

可李夫人卻沒聽出他話中真正的含意,緩緩地搖了搖頭:“能不能相認,對我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我隻希望宏兒能好好活著,不要像他的父親一樣,隻留下我這個傷心人。”

李夫人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淚意,轉身走回屋內,對靠在床榻一邊的元宏說:“皇上的病因,我已經知道了,想問皇上打算如何醫治?”

元宏聽著有些奇怪,病症自然是越快治越好,如今洛陽城中已經安穩繁榮,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再次考慮合適的時機南征。他客氣地說:“朕並不通醫術,該如何治,還要向夫人請教。”

李夫人低頭思索片刻,想著該如何跟他說,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他實情,她用手比量著說:“皇上小的時候,應該經常接觸過一種花草,大概這麼高,會開乳白色的鍾形小花,是鈴蘭的一種,比普通的鈴蘭花朵更白更大些。”

元宏揉著鼻梁想了想,麵色凝重地點頭:“的確有。”他小時候住的偏殿內,就擺放著兩盆這樣的花,小孩子多半喜歡新奇有趣的東西,他就時常繞著那兩盆花玩耍,有時候還會扯下一片葉子吹口哨。

那兩盆花,都是太皇太後命人送來的,他搬進崇光宮時,還想帶著那兩盆花一起去,卻被太皇太後訓斥“玩物喪誌”才作罷了,後來也就慢慢淡忘了。

“那種花的葉子有毒,”李夫人接著說,“會讓人胸悶、頭疼、暴躁難抑。皇上要是天長日久地接觸這種花葉,毒性就會通過呼吸和觸摸進入你的身體。但這毒性卻不會馬上發作,直到皇上長大,情緒激動時血氣上湧,毒性才會發作出來,並且越來越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