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朋友的麵孔很陌生了,然後覺得自己也讓自己陌生了。
再品品茶,是微苦的了。
仍然儒雅地喝著茶,彼此應和著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心裏的熱度卻在慢慢冷卻。
頹然知道:又一個朋友以走近的方式變得遙遠了。一個人死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回老家跟朋友閑聊時,隨意問起某某的情況,沒想朋友告訴我,某某呀,去年就死了。
語氣平淡。但我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猛烈地敲擊了一下。
像我等年齡,剛入中年,死這個詞的介入,怎麼都是一種意外,一種不幸。
就沒有心情跟人家聊天了,眼前老浮現出某某依稀的樣子。
也不是跟某某有多好,就覺得一個生命在不該絕世的時候悄然而逝,有一些突兀,還有一些莫名的淒惶。
而這個生命曾經多少與你有過關聯,你或多或少在腦海裏留下過他青春動人的鮮活模樣。
而現在你與他陰陽兩隔,永遠地不得相見和互為關聯了。
那人家老婆和小孩呢?忍不住又問。
還不老樣子。再過兩年那女人或許就嫁人了。至於小孩子,還不就跟著大人蕩悠著過。
朋友顯然對別人的故事難得有興致,話裏明顯有敷衍的意思。
如果一個人的死尚不足以引起人的悲憫,你能期待他對你的活會投注多少摯愛呢?
我不再吱聲。腦子傻傻地在想一個問題:是時間消融了人們的憐憫之心,還是我們的心已經變得足夠堅硬呢?
這是個問題。讀沈宏非吃如果確乎是學問,那也得有這份心境的人才可深究。
看了一整天的沈宏非先生寫的《寫食主義》,突然就覺得這一天特別的饑謹。
吃飯的時候老看著餐桌上老媽烹飪的菜肴。其實,老媽的菜一直做得精致,況且平素我也不大挑食的。看來還是沈宏非的書讓我出了毛病。
沒有見過人把吃寫得那麼小橋流水,又那麼氣貫長虹的。
湖南是一個講究吃的地方,我對吃沒甚研究,但大凡好吃的似乎也都吃過不少,沈宏非筆下的一些菜肴我就吃過,但似乎並沒有他寫的那麼好。或許是我少了他那種想像。而我的朋友當中,不在乎吃的怕莫比我還多。吃如果確乎是學問,那也得有這份心境的人才可深究。
何況,一般人意義上的吃還在乎填飽了肚子,有責任心的人是填飽一家人的肚子。
把吃當做學問研究或者真正是帶著營養或者美學的角度去吃的還在少數。 民以食為天。這裏的食一定是指飽肚,而不是指消受美食。這一點我堅信不疑。電話電話是測量人氣的晴雨表……
家裏的電話難得再響了。在茶幾的一隅,很有美人遲暮的況味。
我早已感覺到了它的孤獨。家人也甚是詫異,但都心照不宣。
電話有時候是一個晴雨表,可以測量你的人氣。
我現在人氣指數偏低。
有些朋友是有意識淡忘了,有些朋友確乎是感覺都沒有了。
電話的功能就是:讓遙遠變成咫尺。
但兩顆心靈的距離是電話可以拉近的嗎?
不是故意讓喧囂變成落寞,也不是刻意讓歡聚變成離愁。更不是任由心靈止於死水。隻不過是習慣了把每一天看成是在悠閑裏蕩著秋千,忽高忽低,但總在一定的區域裏。
所以不要讓亂我凡心的人進來。
如此而已。暴殄天物無心讀書.其實是活在了無趣的生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