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大軍的主營帳裏,戰承嶪、方直和左寒三位主將圍在地圖旁,商議著攻城大計,戰承嶪和方直一臉嚴肅,頻頻點頭,而左寒臉上卻爬滿了扭曲,連同身子也像招了蛆一樣不停地扭動。
戰承嶪不期然地一抬頭,皺皺眉道:“寒,你怎麼了?腿傷又開裂了麼?”
方直聞聲也偏過頭去看左寒。
左寒看看戰承嶪,又看看方直,悶聲問道:“你們真的想知道麼?”
“廢話!征戰在外,我們不關心你你還想指望誰來關心你?!”方直搶先回道。
“身子不舒服就趕緊召軍醫來看,總是強撐著,也不是個辦法。”戰承嶪正色接道。
左寒低頭歎了口氣,一字一頓道:“我可能……得了,痔瘡。”
戰承嶪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撓撓發際線,斟酌了半天才謹慎地開口道:“寒……那個……十人九痣……你,還是想開點……”
方直卻“霍”地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握拳宣布:“容我去喝口水!”
戰承嶪和左寒被他驚噱噱的舉動搞得麵麵相覷,卻聽身後“噗”的一聲噴水聲。
左寒當下了然,頭也沒回咬牙恨道:“直!我就知道你現在一準樂得渾身都在瞎得瑟!你笑吧!笑吧!可著勁兒地笑吧!”
“寒,不是,你聽我說……”方直很臭屁地揉著眼角的笑紋,賠著笑回來解釋。
“你少假惺惺!”左寒忿忿,捂著尾部呲牙咧嘴地就要起身。
倆人正僵著,檢查糧草回來的駱修大步流星地掀簾進到帳中,邊解鬥篷邊道:“直,你那護你有功的秦護衛回來了。”
“小狼?!”方直掩飾不住臉上的狂喜,奪步衝出營帳,正見秦朗辛單腿跪在帳外,喜極而泣地道:“大都督,我朗辛又回來了!”
“好兄弟!快起來!你倒底還是違抗了我的軍令,不肯留在涪城養傷嗯?!”方直一把帶起秦朗辛,緊緊地擁抱了一下,朗朗的鳳目中滿是奪目的波光,隨後便扶著他往營帳裏去了。
躲在一旁的王樂魚目不轉睛地盯著久別重見的方直,腦子裏當場就灌滿了麻沸散——麻了。那銀鎧甲、紫戰袍、瘦削下去的臉龐配著高高的發髻那簡直就叫一個完美。
“死相的,打仗又不用你去施‘美男計’,弄那麼帥氣給誰看?!”方直的衣襟都消失在營帳的門縫兒裏了,王樂魚的小目光還戀戀不舍地粘在主帳的門口,嘴裏忍不住低聲俏罵了一句。直到有人往這邊望了一眼,她才頹敗無力地貼著身後的帳篷堆軟下去,抱膝坐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盯在地上,恨不能把腦子裏的那張臉給“盯”到地上去。
花生米也看癡了,王樂魚都坐到地上了,它仍不舍地貓在角落裏,努力地抻著它那粗短胖的小狗脖兒往主帳那邊張望,張望,還在張望……直到兩根“擎天柱”擋住了它的視線。
“十二。”秦朗辛好笑地敲了花生米一記栗子,友善地在王樂魚身邊蹲下。
“狼姐姐。”王樂魚無精打采地抬起頭。
“是朗哥哥。”秦朗辛佯怒著糾正她,在路上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秦朗辛對這個稱呼也就忍了,好歹說跟她也是“金蘭”不是?可是,現在不行了,既然已經進到軍營裏了,萬一給人聽見,那影響多不好?!見王樂魚蔫頭耷拉腦,秦朗辛以為她累壞了,於是趕緊扯入正題,“先委屈你住我的帳篷好不好?我多半時間都得跟在大都督左右,沒時間一直照看著你,可是把你放在別處我又不放心,你住我那兒好歹也算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多少我還能照顧得到。”
“好。”王樂魚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那麼跟我來。”秦朗辛很滿意她的一時乖巧,引著小癟三兒一樣灰溜溜的小毛頭,幾下就繞到了一座營帳門口,“斜對過兒的那座就是大都督的,有什麼需要你就派人叫我嗯?去吧,吃飽睡足你這‘赤腳大夫也該上工了。”
聽了他的話,花生米一臉歡騰,跟在王樂魚身後癡呆呆地像隻矯情的母狗一樣扭捏著進了營帳。
“小凱。”
“辛護衛。”一個級別不低的士兵應召上前。
“負責好王大夫的安全。”
“有!”
是夜,方直值夜,不經意間聽到兩個士兵的對話。
“你說左將軍的腰是不是扭了哇?怎的走起路來……嘻嘻,說句不中聽的,跟有了幾個月的一般,還撐著腰走,哇哇,有損軍威哎……”
“噓……你矮些聲兒吧,這兩天左將軍脾氣特別暴躁,一旦給他聽見,到時候有的你受!”
“嘁,我又沒做錯我‘受’什麼?!這是士兵對將軍的關懷。”
……
倆士兵絮絮叨叨地走遠了,方直偏頭想了想,轉身去了左寒的營帳。
方直到的時候,左寒正用尻包兒抵坐在馬紮上,苦著臉研究著地形圖。
“寒,這麼痛苦?”說實在的,不是方直不仗義,而是左寒的那個姿態著實叫他見了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