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肖然,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應該有一個更好的女孩子陪你。你知道嗎?你給我的感覺就是我一個多年未見過的弟弟,完全不是那種可以談情說愛的那種。有時候,我甚至和你開個玩笑,都覺得是種罪過。”
“我想剖開你的心,看看你是不是鐵石心腸。”肖然說,“給你點時間,也給我點時間,好嗎?”
江彩雲不置可否。她想,不久的日子,他就會知難而退的,跟他解釋那麼多幹什麼呢。
台風總在這個城市裏登陸。又一個周末,肖然站在下著大雨的屋簷下,對著凍得有些瑟縮的江彩雲說:“冷嗎?”
“不。”江彩雲堅定地回答。
肖然經過一陣內心的掙紮,最終放棄將她攬在懷裏。他想,正像江彩雲說的那樣,她是他的姐姐,並不是愛人。
肖然說:“我想明年要在長沙最繁華的大街上,開一家最大的婚紗影樓。”
江彩雲說:“嗬嗬,有理想好,我都不知道我能幹些什麼。人一旦沒有目標,就像是一隻在森林裏逃竄的小鬆鼠。”
“那小鬆鼠撿到鬆果的時候也會很開心呀,彩雲,你要相信生活中總會有驚喜。”
“驚喜?我已經心如止水,任何事情都不會讓我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你說,我是不是老了?可是我還在傻不啦嘰地奮鬥。”
“生命不歇,奮鬥不止啊。”肖然說,“即使我們不去奮鬥,過好每一天也應該是我們的追求。你看過《老人與海》嗎?那個老頭兒,最後拖一架魚骨頭回去,可是他覺得自己勝利了。”
“海明威是舉世無雙的硬漢,你認為我是嗎?”
“嘿嘿,我就說說,像你這樣柔情似水的女子,是應該要有個人寵著愛著的。”
“肖然,你愛過嗎?知道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嗎?”
肖然看著眼前這個明眸善睞的女人,心想,她的心中一定藏著許多故事。
這些,肖然並不想知道。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認識自己之前,純潔得像一張白紙。
江彩雲說:“為什麼不說話?你一定不會知道。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是煮了一壺濃濃的咖啡,芳香四溢,結果遲遲等不到,最後自己一口喝下去,涼的,苦的,還帶著淡淡的澀味。”
肖然說:“過去那些別再提了行嗎?彩雲,誰都不想一個女人總在自己麵前提起另外一個男人。”
江彩雲明媚的一笑:“你是我什麼人?我就當你是哥們。”
“好吧,我不再妄想了。姐……”肖然故意拖長了聲調叫得很大聲。
江彩雲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
肖然說:“明明就是不想當我姐,還嘴硬。彩雲,你這麼漂亮,我開影樓了,你來當我的模特兒,好嗎?”
“肖然老弟,你說什麼呢,姐姐我可不想去長沙。”
“為什麼呀?那不是你的家鄉嗎?”
“不為什麼,在一個地方呆得久了,會以為這裏就是故鄉。”
終於在一個下著大雨的深夜,肖然將江彩雲緊緊地抱在了懷裏。江彩雲沒有掙紮,隻是平靜地說:“肖然,我們不適合。”
“為什麼?”肖然說,“我愛你。”
“不要將你的愛輕易地說出口。如果不愛,那隻是一種傷害。”
肖然的心咯噔地響了一下。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定經曆過許多。她的過去,她的現在,她的將來,他都一無所知。
可是肖然固執地認為,愛一個人,就能包容她的一切。
可是江彩雲不相信。就像林子建,曾經那麼深情的注視,那麼激烈的纏綿,卻始終心有芥蒂。有些傷痕,永遠都無法愈合。時間愈久,傷痕愈鮮明。最後終於要像一朵大紅花一樣燦爛地開放,幻化成濃重的血色。
血,每一次鮮紅的血色湧現在眼前,江彩雲的心都像被割裂開來一樣難受。畢業那年暑假,灑滿母親房間的血,幾乎葬送了一個原本和睦的家庭。雖然許多年來,竭力地維持著那一份親情,卻總是無法圓滿。還有,艾默身下的那抹殷紅……
往事,或許總要加上一句不堪回首,才能就此罷休。傷痛,總揮之不去。
肖然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跟江彩雲告別。在一個幽靜的咖啡廳裏,肖然說:“這個城市不適合我,來這裏三年多了,我什麼也沒有得到。祝你好運!”
江彩雲嫣然一笑:“得到,你想要什麼呢?肖然,或許我們要求得太多了。對於這個城市,你要講奉獻。奉獻,你懂嗎?”
“我可沒你那麼高尚。非典那年,我來到了這座城市,得到的是無盡的恐慌。終於挺過來了,我以為我要為這座城市驕傲。漸漸地我覺得,我與這座城市,始終格格不入。有時候,我想勇敢地愛一次,轟轟烈烈的那種,可是,愛情這東西,去哪裏尋覓呢?”
“愛情,有時候就是一種緣份,你信嗎?”
“我信,我曾經相信遇見你是我今生的緣。可是,你拒我於千裏之外。彩雲,你是覺得我不夠成熟是嗎?”
“不是這個意思。肖然,我已經沒有了愛人的能力。我隻是害怕傷害到你。你是無辜的。你有試過從十七歲開始愛一個人,甚至是更早的時間嗎?”
“十七歲?更早?”
“是啊,我相信那才是最純最真的愛。雖然未成年,可是我的心已經成熟。我害怕自己無法站在與他一起的高度,所以我總在努力著。到後來,卻是一場空。”
肖然緊緊地握住了江彩雲的手。他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為了一個離開你的男人,你荒廢自己的青春年華,值得嗎?”
“我沒有想過值得不值得。青春,我的青春已經所剩無幾。你知道嗎?女人到了二十五歲,就開始走下坡路,一年比一年老得快。”
“那你還不在這個節骨眼上,趕緊地將自己的終身托附了誰呀。”肖然的酒窩在暈黃的燈光下像深深的漩渦,江彩雲在那一刻似乎有些心動。
“托附給誰?你嗎?你不覺得我太滄桑,與你的氣質不相符嗎?不說這個了,你愛過嗎?”
“沒,有,沒有……”
“不確定是吧,那就是有了。有時候就是那朦朧的愛情,最讓人銘心刻骨。”
“我明白了,彩雲,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對嗎?”
“大概就是這意思。我很羨慕有些人,他們可以將愛情劃分成一段一段的,這段結束了,那段開始,對於我來說,愛情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可是我卻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或許,我早已經沒有資格談論愛情。”
肖然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他說:“彩雲,我想再叫你一聲姐姐,可以嗎?”
江彩雲隻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好笑。天邊烏雲翻滾,不一會,豆大的雨點就劈劈啪啪地敲打在她的臉上。灰色的廣場上的人們一窩蜂地朝大廳裏奔過去,一時間整個廣場就隻剩下打著大傘在風雨中執勤的警察大哥。
是呀,警察大哥,再也不能叫警察叔叔了。
江彩雲忽然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就是她和肖然認識的這些日子,總是下著連綿不絕的雨。從開始到現在,那雨幾乎就沒有停過。
有人說,雨是天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