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回 毗羅袈裟見者驚為怪物 荷包珠帕拾即獻入官司(2 / 3)

眾人齊問:“和尚是什麼東西?怎麼穿一此物?又是怎樣晦氣?”老人道:“你們鑽出娘肚皮來,就過著利市日子,不曾經著這晦氣物事,那知道從前的苦處?”把手指著道:“那遠遠的,不是皇陵?皇陵這邊,有一座大寺。寺裏有數百和尚,在內看經懺拜,說是替皇陵懺悔超度的。”眾人道:“怎樣叫做寺?怎樣叫看經拜懺?怎樣叫懺悔超度?和尚到底是甚東西?”老人道:“一會子和你說不清。兄弟,你接著說說罷。”那一個老人便道:“寺,是木頭磚瓦砌造起來的大房屋。經懺,是佛造下來的。說是念誦著他,就替人把彌天大罪都懺悔掉了,超度到西方極樂世界去逍遙快活。其實影子也沒有的事!和尚本是個人,隻把頭發胡須剃掉了,便叫做和尚。有的光著頭,不戴帽子;有的戴著帽子,卻不是毗羅帽。這毗羅帽,是大和尚才戴哩。”眾人俱詫異道:“這樣說起來,和尚原是個人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怎頭發胡須,都好剃掉的?又怎樣叫做大和尚?和尚是男人,是女人呢?”

老人道:“佛,是古來的和尚,住在西方,造出經懺,騙人家錢財的。假說有道德,有法力,能替人消災作福,其實是惡不過的東西!無父無君,與禽獸一般的!大和尚,就是和尚裏麵假說有道德,有法力,七七八八,就要成佛的,才戴這毗羅帽,披著這袈裟。大和尚、和尚俱是男人。尼姑才是女人,也與和尚一樣,剃掉頭發,放開了腳,穿著和尚一樣的鞋子,一會子看不出他是女人的。”眾人道:“這尼姑即是女人,又與和尚一樣打扮,想是和尚的妻子,生下男來,便是小和尚,生下女來,便是小尼姑了?”

老人道:“和尚假說不娶妻子,尼姑假說不嫁丈夫,都棄著父母,出家另住。和尚、尼姑私下原做夫妻,生出男女來,俱弄死了,不敢存留的。”眾人都不忿道:“怎父母都好棄掉,兒女都好弄死的?這和尚尼姑,不比禽獸就壞了!他們做些什麼事,可也識字讀書,耕田種地的呢?”老人道:“和尚尼姑識字的多,種地的少。識了字,就學念經拜懺,就騙人錢財,不讀我們讀的書的。皇陵這邊大寺裏,數百和尚,個個吃酒吃肉、偷婆娘、養小廝,無惡不作。寺半邊就住尼姑,與和尚往來奸宿,毫無顧忌的。那尼姑更是往各人家,穿房入戶,說是掠非,偷盜財物,布化米糧,牽引婦女入寺燒香,去與和尚通奸,或是得人財物,勾騙良家婦女,與他奸淫,也是無惡不作的。這事未遠,三四十年以前,哪家不受和尚、尼姑的禍害?”

眾人都不信,道:“和尚、尼姑這樣作惡,鄉村裏就不動公忿?呈送到官,官府就沒訪察,不拿去處置,任他是這樣胡為的嗎?”那先說話的老人接說道:“當初的人都是著迷的,也像如今的世界嗎?現在我們兩個,少年時就受害過來。一年糧食,分半給那和尚、尼姑,還攪得你一家姑媳始紅不和,夫妻子女失散。你們說呈送到官,可知那時官府,也像如今的官府嗎?都向那和尚磕頭枕蒜的奉承,還敢處置他嗎?”眾人不信,道:“官府都向和尚磕頭,這不反了世界麼?”老人道:“稀罕官府,連皇帝老兒還對和尚磕過頭哩!”眾人內,有一人扯了老人一下,說:“有公公在那邊!”老人瞅著內監一眼,道:“這兩位公公,年紀也不滿三十,不知從前之事。這害人的和尚、尼姑,是當今大賢大聖皇帝萬歲爺,聽著當年掌朝一位大賢大聖文老太師的話,才得除掉的。從前的皇帝,那一朝,那一代不向佛菩薩大和尚磕過頭來?”內監們似信不信的道:“咱們年紀小,懂不得這些古話。老人家隻把這兩件東西,是怎麼藏在山裏,到如今才現了來的緣故,合咱們說知。咱們因遺失了一個荷包,還要趕路去找尋哩。”老人道;“如今世界不要說荷包,就是金珠寶玉,也沒人要的,公公們隻消向原來的路上找尋。至這兩件東西藏在山裏,卻有個緣故:三十年前,奉旨除滅僧、道,有信邪的人,便把佛像、佛書、僧衣、僧帽都埋藏起來,以為後日複興這教的章本。到得後來,家家豐足,戶戶安寧,比有僧道時節百倍快樂。又有塾師講說孝悌,辨別邪正,人人都知道是極惡之物,便漸漸把私藏的佛像、佛書、僧衣、僧帽都起出來,燒毀掉了。這兩件僧衣、僧帽,也是前人藏下。想是本人早死了,未及起出燒毀,老天憐念後邊人,怕留這禍根,特地坍塌出來的。你們快取火來,燒掉這晦氣東西!”內監道:“你這老人家說話不明白,半天講的和尚、尼姑,怎又說滅甚僧道?這兩件是大和尚穿戴的什麼毗羅,怎又說是僧衣僧帽?”老人道:“和尚就是僧,僧就是和尚。和尚叫做男僧,尼姑叫做女僧。道就是道,另是一樣衣帽,與和尚俱是邪教。這毗羅帽、架裟,雖是大和尚才穿戴,也叫做僧衣、僧帽、公公們若要知道那是道士的式,及凶惡之處,須得坐下,好待我老人家細細說來。”內監道:“你隻這麼說,心裏就明白了。咱有事去,也不要聽那道士的出處了。”眾鄉民便取柴討火。內監等上馬自去,直尋到曲阜地方,方知已經土人拾著報官,曲阜縣驗明是宮闈之物,由衍聖公奏繳進宮去了。

天子於六月二十日回京,見各省紛紛奏報,各府州縣百姓,是請前往吳江,慶祝宣成太君百歲壽誕。吏、禮兩部各奏,許每州縣分四鄉,每鄉派一老民,前往慶祝。文龍、文麟避嫌,不敢擬旨,候皇上親定。天子親筆批準,每鄉二人赴祝,不必攜帶賀禮。其來回車船稟訖,俱由水旱驛站應付。

擇了二十五日出行吉日,令諸王子、太孫、皇孫、皇太孫、皇子妃、皇孫妃、文龍、文麟、諸駙馬、儀賓及古心、素臣子孫在京為官者,俱挈眷回南慶壽。各部院監寺衙門堂上官,每衙門派出一員,及素臣之親友在京、在外,欲回南祝壽者,俱給假限。井各省文自布按以上,武自總兵以上,各委員慶祝。

各外國久經奏準,許每國派正使一員,從使一員,內有國王、國母、國妃奏請者,國王許帶隨從二十人,有同國母、國妃者,各加十女人,正使隨從四人,副使隨從二人。著戶、兵、工三部,太仆、光祿兩寺,派員前往料理彈壓。

欽定初一日,內外大臣慶祝。初二日,親,初三日,友,初四日,外國國王、國母、國妃。初五日,本家眷屬,初六日,外國使臣,初七日,餞國王、國母、國妃,初八日,餞各國使臣,初九日,合族慶祝,初十日,本府給事官員及下人慶祝。此十日內,設宴犒賞,亦照慶八十之例,俱動內帑,外賜銀十萬兩,為各省鄉耄宴犒之用。

七月底,各處慶壽及派來部專各員,俱集吳江,自水牆門外一裏起,北至蘇州閶門;東至鬆江、崇明、太倉;南至烏鎮、平望,俱泊滿船隻。初一日,京外官祝壽,依欽定儀注,水夫人亦止立而不坐。古心、素臣、文龍、文麟亦仍答拜。祝畢,即設宴補袞堂。正席後,即設圍碟於初覽、湖心、北山三事.賞玩四靈。

席散,各官即告辭回京,回任。

初二日,諸親到者,男有涇王祐橓、衍聖公、李東陽、洪文、徐武、白祥、龍生、熊奇、劉如召、水唐、餘玉冰、幹珠、關蘭、未洪儒、東方旭、田寶、任喜、馬玉、皇甫繼昌、沈瞻父子,五湖祖孫、共二十七位。女有涇王妃、吉王妃、孔夫人、白夫人、兩靈勇夫人翠雲、碧雲、龍夫人、劉夫人、水梁公妻妾、餘夫人、田夫人、幹夫人、關夫人、未夫人、東方夫人、馬夫人、皇甫太夫人、任太夫人、金枝、晚香、沈夫人姑媳,共二十一位。慶壽畢,內外筵宴。

外邊定涇王首席,吉王次席,聖公三席,俱南麵。涇王因是玉麟之婿,聖公因是東陽之婿,俱不敢坐,聖公複不敢與二王並坐,欲推東陽首席,玉婿次席,二人又不敢僭吉王。五人複讓五湖齒長分尊,推遜不已。素臣道:“賓有禮,主則擇之。周之宗盟,異姓為後;聖人之裔,列代為賓。請三位仍依原定,一以尊王,一以尊聖。李兄請西南麵第一席,僉坐;白兄請東南麵第一席,僉坐。皆上正席半席,三位即皆可無嫌;家母舅係家母胞弟,有主道焉,北麵居中。愚兄弟左右,退後一席。其餘各位序齒,東西正坐,內侄表侄,皆就旁坐。各位以為何如?”長卿等俱稱極當。涇王、聖公命移李、白二席,俱上正席一席之地;馬玉、皇甫繼昌方皆退各席後半席,方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