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劍擊飛電耀天狼(2 / 3)

何況這道劍光其勢已老,也不會再有任何變化。木屑宛如飛雪般暴撒而出,劍與旗杆已經刺在了一起。那劍光有如毒龍一般,偌大的旗杆迅速被削成億萬碎片!

這是何等的劍法,這是何等的武功?吳越王的眼中露出一絲狂怒,他為自己竟然擋不住這樣一劍而憤怒!

劍光破旗杆之後,殺意得到宣泄,去勢也就緩了,已不足以殺人。那截旗杆隻剩下了一尺多長。

郭敖揮手將旗杆扔開,目光透過木屑土灰,望向那劍光後麵。

土石紛紛而下,所有的人突然都陷入了極靜。一陣金屬摩擦之聲緩緩傳來,卻是那人慢慢地將劍收回鞘中。

郭敖卻一動不動。

土石越落越少,漸漸場中又被明亮的陽光布滿,隻見那人一身白衣,潔淨地仿佛不染半點塵世的浮滓。白衣上用白線繡著一隻白鶴,展翅怒飛,直上天空。那人束發之環散開,幾乎及膝的頭發紛披下來,將整張臉蓋住,隻於流瀑一般的發隙間,透出兩線劍鋒般的神光。

這神光竟閃動著妖異的紫色。

他的劍就隨便地握在手中,看去十分不顯眼,隻在劍鍔處,刻了隻小小的白鶴。

沒人能夠想到,就是這柄劍,方才兩斷旗杆,幾乎搏殺武功不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下的吳越王。

這柄劍,也被鑄劍名家鍾石子評為天下第十一名劍。

劍並不佳,卻有盛名。

盛名因劍主而得。

清鶴劍。

郭敖的目光收縮,盯在這柄劍上。那長發之後的神光,也盯在他手上。郭敖沉聲道:“淩抱鶴?”

淩抱鶴淡淡道:“劍神郭敖,果然名不虛傳。”他微微頓了頓,道:“但下次相遇,不知你是否還有這樣的運氣?”說著,淩抱鶴身形倏然躍起,宛如大鶴衝天,身子在四周的營帳上點了幾點,轉眼走得不見了。

郭敖目注他遠去的方向,眼睛中神色極為複雜。

舞陽、清鶴,究竟誰更快?誰更利?

於長空傳下來的名劍,跟以人得名的名劍,究竟哪柄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名劍?

這一招若是刺向自己,又該如何擋架?

這些問題,想必有很多人想知道。但無論答案是什麼,遲早要用一個人的屍體來獲得,不是郭敖的,就是淩抱鶴的。

柏雍微笑著走了上來,瞅了瞅地上的大深坑,再看了看碎成幾截的旗杆,大大歎了口氣。兩柄旗杆,一柄被郭敖斬成兩截,一柄被淩抱鶴斬成三截,散了一地。還有半截旗杆豎在那裏,看上去又怪異又好笑。本來威風華貴的虎皮金頂大帳,也被又砸又斬,成了一塌糊塗,就跟吳越王的臉色一樣,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柏雍拍了拍吳越王的肩膀,笑道:“你也不用生氣,要知道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鐵老爺子要是你,肯定會這麼想。”

吳越王臉上的神色變了變,道:“鐵老爺子?鐵萬常?他怎麼了?”

柏雍笑了笑:“他沒怎麼,隻是剛剛死了而已,和他的兒子一起死了!”

吳越王臉沉了沉,隻聽那金帳中有人揚聲道:“王爺,刺客已退,請與小僧一談吧。”

大帳裂開,帳中人很多,但卻沒一人動,也沒人說話。

大帳被襲,刺客來臨,吳越王決戰,他們都無動於衷,甚至連姿勢都沒變過。這究竟是因為他們對吳越王的尊敬,還是他們的姿態更高?

眾人遊目看去,一名番僧合十站在大帳的中央。他裝束頗為怪異,不衫不袍,斜肩披著一塊麻布,肩臂半坦,右臂戴著一隻四指寬的銅環,嵌著紅綠寶石。身材極為高大,濃眉入鬢,雙目極深極黑,顧盼之間,豪氣縱橫;耳垂極長,上麵掛了兩個大大的金環;一頭長發生得濃密非常,是極為醒目的火紅色,也不像中原之人那樣直,而是翻卷成圈,波浪般紛紛披拂下來,將整個背部都覆蓋住。遠望如同火焰高燒,頗顯詭異。

番僧的背後,是十幾個頭上紮著發髻的倭寇,裝束卻和當初在武當山上看見的一樣。

柏雍臉色一沉,悄聲道:“怎麼又有倭寇,難道吳越王當真心懷不軌?”

隻聽那番僧聲如洪鍾,大聲道:“小僧天竺遮羅耶那,拜見王爺。”他聲音響亮之極,雖然隻是平常說話,但在別人聽來,卻無疑大聲吼叫。

吳越王淡淡道:“天竺僧人?你見我何事?”

遮羅耶那合十道:“小僧東來,本是要尋找天竺秘笈《梵天寶卷》的。聞說日之島織田信長武功高強,小僧前往拜會,與之交手三日三夜,終於以一式‘波羅手’勝了半招。小僧敬佩織田施主的博學多聞,因此答應他一件事,便是將此物帶給王爺。”

他從袖中取出一物,輕輕地放在了案上。吳越王眼睛一亮,道:“八尺勾玉?”

遮羅耶那點了點頭,道:“織田施主所要的,也請王爺交給這幾位施主帶回。”他袍袖一指身後幾個倭人。

吳越王歎道:“此物一月前我已在武當後山預備好了,隻怪機緣巧合,卻被人中途破壞,看來他是無福分拿回去了。”

他的身形突然一長,目中神光迸射,盯在了柏雍與郭敖的身上。

柏雍心中一動,他想起了武當峰頂的那個鞠球,也想起了十萬大軍的瘋狂追殺,難道,當初一球入帳,正好將那物事帶走?

這……這也太巧合了吧?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微風吹過。

這陣風很輕,但仿佛吹進了每個人的心中,使他們的心神不由得一震。郭敖跟吳越王的瞳孔同時收縮了起來!

金帳中,忽然就莫名的多出了一個黑袍人。

那人踏著帳中塵土緩緩走來,黑色的大氅在地上沙沙作響,整個武場的刺目陽光仿佛都為之一暗。

這人年紀不到四旬,棕色的長發微微束於腦後,長眉清眸,容貌相當俊雅。然而他眉心處卻有著幾道極深的皺紋,透出一絲淒苦之色。那人神色淡然,卻自有一種掩不住的威嚴,目光卻如剪冰裁玉,冰冷到了極點。

那人跟著踏出一步,吳越王猛然就覺一股無形的壓力侵了過來,這壓力綿綿泊泊,龐大雖並不多龐大,卻深厚雄渾,沒有一絲破綻!吳越王空有一身的內力,卻連半分都遞不出去!

那人的目光,也注視在案上的八尺勾玉上。他斜飛入鬢的劍眉漸漸豎了起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八尺勾玉換中華大好的江山,吳越王,你倒是慷慨得很啊。”

吳越王身形一震,道:“你……你是誰?”

那人淡淡道:“這並不重要,我來,是要帶走兩件東西的,一,是這隻勾玉,二,是你的眼睛。生眼卻不學好,毋寧舍去。”

吳越王一怔,他大笑了起來:“你若是想要,隻管來拿就是!”真氣一提,流雲一般的雙袖已然飛起。

那人淡淡一笑,突然一道勁風從他袖中飛起,飛奪吳越王!

吳越王雙袖淩空翻轉,猶如烏雲,他的手掌,就如烏雲中的太陽,向那人壓了下去!

那人的劍光忽然散開,郭敖情不自禁地驚噫了一聲!

吳越王的掌影將整個金帳全都籠罩住,那人微一側步,不知怎的,已經脫出了吳越王手掌的籠罩。

那人並不去看吳越王,而是轉頭盯著郭敖,他的臉上顯出一絲訝意,漸漸地,這訝意幻成淡淡的笑意,道:“你就是郭敖?”

郭敖一怔,道:“不錯,在下就是郭敖。閣下的劍法……”

那人淡淡笑道:“我的劍法怎麼了?”

郭敖遲疑道:“閣下的劍法……似乎與我的有些相似。”

那人雙眉一長,淡淡道:“拔劍!”

郭敖全身仿佛動都沒動,劍已在手中。那人的嘴角牽動了一下,目光聚起,緊緊盯在舞陽劍上,良久,歎道:“好劍!”

他是在讚歎,但在郭敖看來,卻仿佛隻是在稱讚劍,而不是稱讚他。

那人目中翻湧起一片雲氣,仍然淡淡道:“劍好,不知道人怎麼樣?天下無敵的舞陽劍,是否能施展出天下無敵的劍法?”

郭敖胸中一陣翻湧,隻覺有股怒氣鬱積勃發,將要破體而出。他突然反手,將舞陽劍插在身前,空手對著那人。

那人微微一愕,繼而森然道:“難道你要赤手對付我?”

郭敖緊閉著嘴,並不說話。他自己也意識到,於長空不但教給了他非凡的劍術,而且交給了他無形的枷鎖。他一天不突破這枷鎖,就不能成為真正的高手。

這人的確是勁敵,但正是如此,卻恰恰激發了他天性中好勇鬥狠的血氣,忍不住就要空手鬥鬥他!

那人不再說話,輕輕抽出了一柄劍。那劍極為細長,在空中微微抖動著,就如暗夜中遊離的一線光華。

那人愛憐地撫摸著劍身,緩緩道:“此劍名‘絲竹’,乃我少年所用。如今我已久不用劍,今日就以之對你吧。”他的劍光突然一折,向郭敖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