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劍擊飛電耀天狼(1 / 3)

七王爺在點將台。

吳越王喜歡操演兵丁,講究身先士卒,平時並不居住在王府中,而是與眾將官一起宿於兵營。此日三江二十萬軍會練於點將台,總兵便是吳越王。

權貴富家子弟修習武功者很多,但像吳越王這樣內力已經登峰造極,連郭敖全力一腳勁射出的鞠球也能接住的,卻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郭敖本不相信所謂的摘葉飛花這等傳說中的功夫能夠殺得了他,柏雍卻不肯大意,力勸郭敖一同前往點將台,通知吳越王防範。

他的理由很簡單,鐵萬常行走江湖五十餘年,無論修為還是經驗都極為深厚,可是也被這一片葉子殺死,連躲閃、警覺的餘地都沒有。吳越王就算武功高於鐵萬常,又豈能保證萬無一失?同樣的一片葉子飛來,吳越王就算能警覺,可能躲過?何況暗殺者若是不用樹葉,而用飛刀、用劍、近身博殺呢?

柏雍、郭敖兩人受吳越王禮遇,眼見吳越王有難,那是無論如何不能坐視的。

吳越王高築九龍之樓,那是野心而已,此人豪爽好客,雍容大度,若不是身在豪門,所圖不軌,兩人倒真想交了這個朋友。

所以,吳越王不能死。

荊州臨江,秋風勁急。

柏雍已換上一身銀色雕花罩甲,和郭敖一起禦馬疾行。不多時就出了荊州城,到了點將台下。

古傳點將台乃是三國關羽練兵之所,吳越王封藩此地之後,追慕先賢餘風,就將三江兵營總署設在了此地。多年經營,已經頗有規模。柏雍望著四周高台崇營,指點讚歎不已,卻好似將來意拋在了腦後。

郭敖不想多做耽擱,搶上前去向守營的兵丁說明了來意。

那守營的兵丁是個大絡腮胡子,人們就叫他王胡子,他好像聽戲文一樣搖頭晃腦地聽完郭敖的話之後,大笑道:“你說有人要刺殺七王爺?”

郭敖點了點頭。

王胡子笑道:“你可知道王爺武功之高,那真是當世再無對手。前日演兵,一千把弓一齊射過來,我們王爺連躲都不用躲,那些箭紛紛落了一地,沒有一支能射進他三尺之內!這等功夫,還怕什麼刺殺?”

郭敖冷冷:“江湖中人,不是強弓猛箭所能夠比的。”

王胡子冷笑道:“你這樣說來,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當兵的了?要知道這花花萬裏江山,還不是我們在守著?你們江湖中人除了會打架生事,真遇到大事,怎不見你們挺身而出?”

郭敖皺眉,身後卻傳來一陣鼓掌之聲,隻見柏雍大笑著走上來,拱手道:“這位兵爺說得當真痛快,江湖人士懂什麼?隻知道打打殺殺,哪裏比得上兵爺們乃是社稷長城,中流砥柱?江湖中人頂多做個捕頭鏢師,而當兵的卻可以封侯拜相,彪炳千秋,這其中優劣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王胡子聽見他稱讚,頓時笑得胡子都掀了起來,用腰刀指著柏雍道:“你這個人懂事,知道當兵的好處。什麼時候咱們哥倆好好聊聊。”

柏雍笑道:“隻怕一會七王爺真給人刺殺了,我們就再也沒有聊的機會了!”

王胡子道:“這個你不用擔心,王爺正在會客,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柏雍跟郭敖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動。

柏雍搖頭道:“王爺會得什麼客?這麼大的機密,我猜兄台一定不知道。”

王胡子漲紅了臉,道:“我不知道?我怎會不知道?不就是個紅頭發番僧麼!”

柏雍的眉頭皺了起來:“番僧?怎麼會是番僧?”

他轉頭對王胡子道:“王爺在哪裏會客?”

王胡子手指處,道:“看到那邊兩杆旗杆下的虎皮大帳了麼?就在那裏麵。”

那大帳果然極大,頂上繡了隻猛虎,鑲了黃銅,看上去就如真虎一般,威風凜凜,看去極為醒目。大帳兩邊不遠處各豎著一根旗杆,四丈餘高,頂上刁鬥中隱隱可以看到有兵丁在巡邏,每根旗杆上都扯著好大一麵旌旗,一麵繡著一個大大的“明”字,另一麵卻繡著個“吳”字。

柏雍喃喃道:“這旗真是威風,猛眼看去,竟然有種見到太祖了的感覺。”他出神地望著那兩根旗杆,突道:“若是這旗杆突然斷掉,砸在大帳上,你說七王爺會不會出來?”

王胡子笑道:“旗杆怎麼會斷掉……”

他話尚未說完,猛然覺得郭敖的身形動了動。一道寒氣撲麵而來。他的感覺瞬間被這股寒氣侵襲而入,凍了個結結實實,滿天的陽光也倏然暗了下去!

所有的光仿佛都聚結在一起,聚在一柄劍上。這柄劍無形無質,無具無相,但卻由無處不在,一劍就插向王胡子的麵門!王胡子張口大叫,卻發覺口中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破空之聲直入腦髓,這柄劍似乎瞬息就刺入了他的心底,遂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透體而過。還不待他反應,又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王胡子大駭之下,本能的運轉內息,卻發現自己並未受傷,正要慶幸,隻聽一陣哢嚓嚓的暴響猛然從身後傳來!

金頂虎皮大帳左邊的旗杆,忽然從底一斬兩斷,轟然向大帳砸下!

王胡子口張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那根旗杆越落越急,他喘息未定之時,旗杆已經帶著巨大的震響,砸在大帳的頂部!

就見吳越王的身影衝天而起,掌勢在空中一引,旗杆還未落地,就被他一掌擊中,橫飛出去。同時大帳中破出一條極亮的劍光,飛影一般跳躍著,將蒙帳的牛皮割開好大一塊,轉開一片光幕,將升騰而起的灰塵逼開。

吳越王大袖揮舞,身形如飛天之鷹,落在了地上。他臉上英氣勃發,不怒而威,喝道:“什麼人?”

這霸王一怒,當真淩厲,登時營中眾將眾兵都駭得臉上變色,一齊跪了下來。

柏雍臉上的微笑卻絲毫不減,笑道:“謝天謝地,你還活著,總算不枉費我們一番辛苦。”

吳越王臉色一沉,登時宛如天塌下來一般,他怒道:“本王受天之命,怎麼會死!”

就在此時,右邊那根旗杆突地“咯”的一聲輕響,從中宛如被砍了一劍一般,淩空折斷,仿佛一柄兩丈餘長的巨矛,向吳越王直刺下來!

這一擊來得極為迅猛,劍氣宛如當空烈日,照耀當場!吳越王心神微亂,那旗杆已經到了頭頂三尺處。吳越王陡然一聲大喝,真氣隨著喝聲噴出,向旗杆衝去。他全身的勁氣隨著這一聲大喝猛然運起,轟然聚於右拳,驟然轟了出去!

這一拳才一出手,立即追上先前暴喝噴出的真氣,內外先後天真氣統合為一,層層相激,登時煥發成開天辟地的一拳,宛如將整個青天托起一般,跟那直要插入無間地獄的旗杆暴擊在一起!

吳越王以秘法修成的內力強極無倫,這時猝然出手,仍舊具有極大的威力,但那旗杆下擊之力實在太過銳利,吳越王拳勢才與之接,便覺丹田中一股奇寒透體而下,宛如寒潭冰泉,綿綿不絕。

吳越王磅礴的內力被這股尖銳無比的奇寒一刺,頓時如蛇中七寸,再也無法遞進分毫。他又是一聲暴喝,左手探出,跟右拳握在一起。登時上擊之力強了一倍,那旗杆發出一陣吱呀呀的裂響,被穩穩托在了空中。吳越王丹田真氣再提,周身勁氣劈啪暴響,突然收拳,瞬間又擊了出去,一拳將那旗杆砸得向外橫飛!

他的內力實在霸道之極,於此危急之時,竟然還能反擊。那知他強敵更強,刺目的陽光中,突然閃過一線光芒,那淩空擊下的半截旗杆就被這劍光劈成兩半,下半截被吳越王一拳擊飛,上半截倏然刺下。其勢更急,其寒更利,其威更烈!

吳越王發出一聲怒吼,方才那一掌已幾乎消耗了他全部的勁氣,這截旗杆飛下,他還想揮拳,但真氣卻已提不起來了!

匆忙之中,就聽柏雍叫道:“走震位、轉乾躍兌!”

吳越王不及細想,依言躍起,就聽身邊風聲勁急,那截旗杆猛然擊下,正擦著他的身子直插入地下。雙方蓄積的力量一起鼓湧瀉出,地麵竟被這一擊之力擊出兩丈方圓的一個大坑,泥沙暴飛,宛如下了一場大雨。

吳越王身形退飛,泥沙混茫中,突然閃出一點劍光,如飛星,如奔雷,如海傾,如天裂,微茫似霧,紛舞若雪,片片激飛跳躍,向他追襲而來。

這一劍來得好快!

吳越王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眨,森寒的劍氣已然直迫在他的眉睫上!他從來沒有想到人的劍,竟然可以快到這種程度!

他想長嘯,但卻已然不及!這一劍毒辣猛惡,就算吳越王真氣充足,也依舊擋之不住。吳越王的瞳孔驟然收縮!

突地一陣勁風從吳越王身後撲了過來,向那道劍光迎了過去。那道勁風不是劍,不是掌,更不是任何兵器,而是吳越王一掌擊飛的那半截旗杆。這旗杆也沒有任何的招式,隻是直直地刺向那道劍光!

但它實在太大,太粗,粗到所有的變化都已無用,無論那劍光怎麼變化,都必定會刺在這截旗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