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快些離開,這些迷藥是當日去靈石島時從竹筠那裏得來的,已過了幾個月,不知道藥效如何,若她們醒來就不好辦了。。。”他把目光移向回暖肩上的墨玉,隻見她長發未斂,神情恍惚,身上衣衫未整,立即被心中所想震地說不出話來了。
“先走罷,之後再找隨輕塵算賬!”回暖銀牙咬碎,憤恨地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來。三人正要走向廊下,墨玉突然掙脫了回暖往屋中走去,回暖擔心地跟在後麵,卻見她小心翼翼地取過妝台上的鸞鳥鳳鳴釵與白玉簫,如水眼神中似眷戀似不舍,切切地膠在了手中的稀世珍寶上。
回暖見了又是一陣熱淚湧上,卻也知不可再耽擱下去,趕緊拉了墨玉就往院中走去,與桑庭軒施了輕功躍出了圍牆。墨玉腳下步伐踉蹌,像喪失了意識般不知何去何從,在渾渾噩噩中被拖拽著出了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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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何人此時求見?”隨輕塵疾步走在彎曲昏暗的回廊中,心中一如這長廊般晦暗望不到盡頭。
“回主子,是謝先生。”隨輕塵的步子明顯一頓,櫛風心知他內心此時必是混亂不堪,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稟報完畢,“我們很少見謝先生像今日這般。。。他隻說,若主子你不出來他便要自行入內。我與沐雨皆不是謝先生的對手,所以才。。。”
“不用解釋了。”隨輕塵手一揚打斷了櫛風的話,麵上表情更加複雜,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了。從這裏到正廳隻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卻覺得跟半輩子一樣長,緊握手掌,卻發現冷冷一片濡濕。
他忐忑掀開側廳至正廳的垂簾,隻見一抹白影背對著他靜靜站在堂中,淡逸雅致地像盛放在一泓恬靜池水中的潔白蓮花。謝竹筠聽見背後的聲音緩緩轉過頭來,鬢若墨畫,眉如青山,天人一般驚鴻出塵的風姿,而眉宇間卻重重地染著愁思,一眼望去竟是令人不忍的難言晦澀。
澄澈的眼瞳在望見隨輕塵散亂的發絲與衣衫時猛地收縮,仍是平淡無波的麵色,心底深處卻早已狂瀾暗湧。轉瞬間全身真氣大動,衣袂發絲飄揚,溫和的外表下透出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櫛風、沐雨心道不妙,連忙想要護在隨輕塵前麵,卻不知無論如何掙紮都使不上力來,胸口悶得發慌,隻覺頭暈目眩,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隨輕塵與謝竹筠靜立對峙,不發一言。素袍寬袖之中藍芒大盛,謝竹筠手已結螢,兩人之間的決然爭鬥一觸即發。櫛風見隨輕塵默然以對心中不禁火急火燎,想要向謝竹筠解釋卻連口都張不開,思忖著旗鼓相當的兩人若是交鋒必定兩敗俱傷,隻得痛苦地把目光遊移在堂中的兩個英挺男子身上,既希望自家主子不要因自責而坐以待斃,又期盼著謝竹筠能夠暫緩怒意聽一聽隨輕塵的辯解。
突然謝竹筠手一鬆,全身的內力驟然舒緩消散,那道環繞衣袖的藍芒也漸漸隱了下去。他緊緊盯著隨輕塵的湛亮的雙眼,手臂猛地劃出一個弧度,隻聽悶哼一聲,那紅發男子已然捂住腹部蜷著身體靠在了一旁的桌幾上,臉上顯出痛苦不堪的神情。
謝竹筠略帶疲憊的嗓音響起,“方才想殺你的心都有了。為什麼不解釋?”
隨輕塵閉目低下頭去,深吸一口氣道:“我終是辜負了你和墨玉對我的期望,差點犯下令自己後悔一生的錯誤。就憑這點,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無話可說。隻是你既然知道她一直在我這裏,為什麼不早些來見她?”
謝竹筠無奈勾唇,澀澀的笑染開:“墨玉行事有自己的主見,她留在這裏不走,是想解開你的心結對你有個交待;再者,她自己的心結亦未化解,就算我來找她,她也必不會跟我離開。”
“那為何今日又來找她?”
謝竹筠沒有答話,隻用手撫住了自己的胸口,半晌才道:“我控製不了自己的心。明知她不想再見我,不想我來,我依然來了。”
“你。。。去後院找她罷。”隨輕塵隻覺得一陣心酸,再也不敢去看對麵那個同樣失心喪魂的男子,無奈地負了手背轉身去,“我對不住墨玉,為了困住她,在她身上下了軟筋散,櫛風會給你解藥。。。不過以你的醫術不出一個時辰也能幫她解毒。你帶著她,走罷。”
“輕塵。。。”他的背影蕭索,謝竹筠低歎一聲,心中的千言萬語盡數融在了喚他的短短兩個字中。素袍輕撩,白色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抬腳向後堂邁去。
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般,隨輕塵軟軟地跌坐在了紫檀木椅中,他神情淒然,眼中泛著閃爍的淚光,可是說出的話竟帶著幽然苦澀的笑意:“櫛風,最後我連她的人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