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真假(3 / 3)

“什麼?你要往漠北去?”南歌手握著秘籍,掌心感受著書頁上餘留的體溫,正心感溫暖,忽聽蕭恨水說起要到漠北跑一趟,不由驚詫失聲。

“不一定的事,不過老五第一次帶軍打仗,未免有些經驗不足,剛剛傳來的軍報,漠北局勢嚴峻,北野城有失守的危險。”一說到軍情,蕭恨水臉上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口吻淡淡道:“逍遙侯餘孽雖不足慮,但我若離開京師,隻怕這幫子逆賊還會出來興風作浪,皇上又忙於整頓朝綱。真希望你身體能夠快一些好,不說幫上皇上的忙,可也至少不要牽扯皇上的精力,費盡心力網絡高手來保護你。”

“網絡高手來保護我?”南歌驚詫地眨了眨眼,大楚如今內憂外患,自己若成為累贅,成為哥哥的負擔,這讓她如何能安心?

“青碧與那二十四個宮女便是皇上請的天水宮高手,其他的護院侍衛,有我從北大營挑的人,也有大哥這些年經營的一些禦林軍中的人脈,基本上都是一些可靠的人……”

蕭恨水似有意讓南歌知道青碧等人的底細,一邊壓低聲音說著,一邊手指在桌子上似有意似無意的敲擊。那敲擊之聲若鼓點咚咚,使得屋內說話的聲音在這聲音的攪合下,外麵的人聽得並不是十分清明。

隔壁的青碧正用鼓捶輕輕地敲擊著編鍾,耳中聽著廳中蕭恨水充滿磁性誘惑的聲音,心中想著白日裏所見過的那個黑色蟒袍的男子偉岸挺拔的身材,貌比潘安的容顏,心下不自覺產生了一些意想霏霏,很是想與這絕世無雙的男子,能夠有一些超乎尋常男女的交際,哪怕就是做見不得陽光的情人,哪怕隻是一夜夫妻,她也心甘。

因為有了那種念頭,不由對那位定國侯的說話格外上心起來,正想聽得仔細一些,剛走到靠近客廳方向的一排編鍾前跪坐下,卻聽到客廳說話聲因那定國侯敲桌子聲突然響起,而變得模糊不分明,以為自己的企圖被外麵的蕭恨水有了察覺,湛清目子中禁不住神色一慌,險些將手中的鍾錘掉到地上。

情緒緊張下,抬頭看了看青菊,見青菊依然有一下沒一下地拂著瑤琴,似並不曾在意自己方才的失常,也未對客廳中長公主與定國侯談話的內容有在意,便裝著無意,掩飾似地微笑著問:“長公主與這位定國侯很熟悉嗎?”

“唔,侯爺一直對長公主很好。要是公主當初嫁的人是侯爺,公主也就不會遭那麼多罪了。”

青菊指尖在琴弦上劃過,一串宛若清泉流淌的美妙樂音從長弦上手指下跳躍而起,讓從來未曾學過音律的青菊好一陣驚喜。

天水宮乃是居住在東海海島之中比較神秘的一個幫派,據傳,天水宮主是個武功出神入化容貌豔麗無雙的奇女子,宮中門人也都是些失去雙親的孤女。天水宮最擅長的武技便是音攻,故而每一個天水宮門人都彈得一手好曲子,各有擅長的樂器為武器。

青碧見青菊似乎對音樂有些興趣,為了拉近二人的關係不由笑著道:“姐姐可是會彈?”

“哎呀,我哪裏會,就是瞎彈。再說,你可別管我來喊姐姐,咱們倆可不定誰大呢。”青菊心無城府,話語間盡是坦率直爽。

青碧聽了又是一笑,平平常常的容顏因為這一笑,起了些細微的變化,似乎有迷人的魅惑從那笑意盈盈的眉梢眼角飛了出來。

“我年方十八,不知青菊姐姐芳齡幾何?”

“啊呀,我說你不要叫我姐姐嗎,我今年十六歲,比碧姐姐要少上兩歲呢。”

“嗬嗬,那青碧就高攀了,從今後你我便姐妹相稱如何?”

“好啊好啊,從小到大,家裏男孩子多,女孩子就我跟小姐。如今好了,青菊又多了碧姐姐,真好真好!”

“男孩子多?長公主兄弟甚多嗎?”青碧有些疑惑地問。

“啊呀,也不是了,老太爺當年將小姐救出京都後,沿路又收養了我們,不過小姐和老太爺從來沒將我們真當奴仆看過。尤其是小姐,對我特別好,有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盡我,就算是親姐妹,也沒有這麼好的。”青菊急忙解釋。

“老太爺?怎麼從來不見老太爺來過?難道?”

“嗬嗬,老太爺還不知道小姐受傷這件事,都瞞著他呢。他還當小姐如今在平西王府做王妃呢。前幾天小四來說,皇上接他老人家到皇宮裏去住,他老人家還堅持不去,說什麼皇宮裏規矩大。皇上便封老爺子做燕王,還給賜了座王府,老爺子辛苦了大半輩子,老了可算享上清福了。”

青菊說著說著,似乎聽到小姐起身送定國侯走的聲音,急忙站起來道:“小姐身子不好,今日裏待客又多,怕別給累壞了。”

說著便去拉開隔扇門,果然屋子裏隻剩下南歌一個人手中拿著本冊子靜靜地翻看。

“小姐,還是快些歇了吧。”青菊擔心小姐的身體,急忙伸手去拿南歌手中的書。

不想南歌卻躲開小丫頭的手,笑著道:“無妨的,這本書是修煉內功心法的秘籍,我今日開始便修習一下,看看對身體康複有沒有用處。”

又對青碧道:“你去歇著吧,這裏有青菊侍候就成了。”知道青碧等人並不是尋常的宮女,而是天水宮門人後,南歌便有些不好意思繼續把人家當成普通宮女使用。

青碧卻不知道南歌隻是客氣,還當是南歌對她起了戒心,精明的眼目中瞬間有絲冷色閃過,待南歌看向她時,臉上瞬間又變成溫柔順服。微微笑著躬身退了出去。

哥哥能請動從不涉足中原武林的東海天水宮門人來保護自己,隻怕花費了不少銀兩吧。想著漠北的戰事,想著江南的水患,南歌不由皺緊了雙眉。

“青菊,院子裏現在共有多少人?”

“唔,侍衛三百六十人,宮女三十六人,太監三十二人,聽皇上說,過些日子宮中選秀女,再給小姐選一批宮女進來侍候。”

“啊呀,哥哥也真是的,我一個人哪裏用得上這麼多人來侍候。”南歌一聽,這七星小築上上下下已經有這麼多人,大哥還要給自己派人來,不由急得出了聲。

“嘻嘻,小姐如今可是護國長公主呢,這還是最近小姐病情好轉撤走了一部分人,原來光北大營的就有近千人守在院子內外。小姐,侯爺對你可一直非常上心呢。你不知道,那天將你從安邦書院抬下山來的時候,原本是由十六名太監抬著的,可他們又笨又膽小,一聽小四說要穩,就嚇得不敢邁步子了,費了大半天才走到半山腰,幸虧侯爺親自上陣,與北大營的十五位將軍硬是一路穩穩當當又健步如飛將你抬來七星小築。”

“啊?”是他親自抬自己來到七星小築的嗎?從鳳鳴山到七星小築五十多裏的崎嶇山路啊。

南歌不由又想起搶親的那一夜。

那一夜,自己身穿結婚的禮服被連碟衣劫上山去,是他一身黑衣從天而降解救了自己,是他不顧傷痛背著自己在山路上健步如飛,那時的情景,如今回想起來還曆曆在目。

寬厚的背,體貼的話語,還有後來的半夜贈丹,在紫藤軒的朝夕相處,到如今百忙之中又來贈送武功秘籍。

南歌心中思緒如潮,激動之餘,心口漸漸有隱痛傳來。知道自己此刻的病體不允許自己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急忙盤腿坐在床榻上,依照秘籍中所載心法,閉目凝神,舒舒呼吸,運行雪海之氣往周身經脈運轉。

如此一夜過去,清早起來,整個人果然神清目明,精神了許多。早膳時甚至比往日多吃了半碗粥,歡喜得青菊跟什麼似的,趕緊跑去燕王府,找到燕四的住處將這好消息告知。

原本是避著燕老王爺,誰料等燕四收拾了東西想著跟青菊往七星小築去為南歌複診,還未等出院子,就被吃了早飯無事在院子裏溜達的老爺子給逮住了。

“小四,如今可不用你出去打工賺錢了,你這小兔崽子又要往哪裏去?可別學那些個浪蕩子,好事不做,整天就知道架鷹走馬竄花柳巷子!”

隻從被封做太平王爺,老爺子對幾個孩子的看管可比從前嚴厲了許多,見府中仆從成群,已經用不著燕大等人再身兼仆役的工作,老爺子一高興,索性將燕大等人認為義孫。

如今燕四已經更名燕絕,是這燕王府中尊貴的四少爺,身份高了,卻沒了自由,出出進進都有下人書童跟著,偌大年紀還硬被老爺子利用關係強塞進安邦書院中就讀。

老爺子見燕四大清早不去書院,反倒背了個盒子跟著個穿黃色衣衫的女子往門外走,不由上了心,氣存丹田大喝了一聲。

“爺爺,這不是,那個,啊,就是出去走走。”燕四可不敢讓老爺子知道南歌如今自己住在七星小築,自然不敢說自己這是要到七星小築去。腳步一跨,身子往青菊旁邊一遮,擋住老爺子的視線。

誰料老爺子年紀雖然大了,眼睛卻不昏花,早覺得燕四身邊的女子不是府裏剛進的那些丫環,拿了皇上剛賞的翡翠做嘴金做杆的大長煙袋鍋,大步流星直向兩人身前走了過來。

“你小子這是拐了那家的小閨女……”老爺子擔心這小子跟那些貴家公子哥們不學好,到處勾搭小姑娘,可又想著這孩子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該操心操心婚姻大事的問題,正想琢磨著是不是往人家姑娘家裏去提親,仔細一看,頓時用煙袋鍋子指著青菊,瞪大眼珠子,“啊,青菊?你不在平西王府侍候小姐嗎?”

“那個,那個,小姐這幾天身子有些不舒服,這不是不放心府上的大夫,所以回來請小四過去嗎。”青菊咧著嘴,緊張地有些結巴。

“哦,南歌身體不好?我說呢,這麼長時間也不見回來看看我老人家。正好我也有些想了,咱爺孫一起去看看去。嗯,小三,讓下人多備些禮物,如今咱也是有錢有勢的人家了,可不能讓平西王府給比下去。”

老爺子一聲吩咐下來,知道內情的燕三對著燕四咧了咧嘴,心想老爺子要親自去,今天這個謊看你怎麼圓。

“啊呀,爺爺,你老人家啊就不要去了,等小姐身體好了,讓小姐回來看您。”青菊知道小姐身體不好的事情一直瞞著老爺子,為了讓老爺子放心,甚至還糊弄老爺子說小姐在平西王府忙著侍候患病的婆婆,這些日子不能出府。

一向精明的老爺子還真信以為真了。

想想看啊,南歌如今找著了親哥哥,親哥哥還成了皇帝,南歌如今的身份可不比從前,再回平西王府自然不可能受從前那些委屈。南歌日子好過了,他老人家自然也沒什麼心好擔的。今日聽聞南歌身子不舒服,立刻便來了關心勁,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去看看。

馬車套上了,禮物也裝好了,眼見老爺子爬上了馬車,小四與青菊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今天這事兒說什麼也瞞不下去了,不由撲通一聲跪在馬車旁。

“啊呀,你們倆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什麼話不能站著說,咱家如今雖然也是王府,但沒那些個規矩,別動不動就跪啊跪的。”

這倆孩子今天怎麼看著眉來眼去的呢?不會是有什麼私情了吧?嗯,真是不好說啊。

算一算,青菊十六歲了,也該是找婆家的年紀了,小四,小四今年也十六了啊,嗬嗬,兩個孩子同歲,要是互相樂意,可真是好事情。

老爺子正自個瞎琢磨呢,就聽小四低著頭道:“請老王爺先寬恕小四欺瞞之罪,保證聽了下麵的話不生氣,小四才敢起來。”

“臭小子,什麼話不能站直了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別學那沒出息的動不動下跪,起來!再不起來,爺爺現在就生氣了!”

老爺子最看不慣跪來跪去這一套臭規矩,眼見小四還在地上跪著,不由氣得白胡子一翹一翹,手中煙袋鍋子敲得車轅子怦怦作響。

小四與青菊不由對看一眼,紛紛自地上爬了起來。

“老爺子,是這麼回事,皇上不是封小姐為護國長公主嗎,還賜了七星小築做長公主行院,小姐覺得行院裏景色美,所以最近這段時間住在行院了。”

青菊知道真相解釋起來有些麻煩,不得不先用話搪塞著,想著怎樣能夠將這件事在老爺子這裏解釋清楚,而又不至於引起不良後果。

能說小姐如今看上了定國侯不想再做平西王王妃了,想跟呂嘯天那家夥和離嗎?

不能說,這話打死她也不敢說出來啊。

老爺子看著開明,骨子裏卻是個頑固的守舊派,隻怕說了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小姐與那個呂嘯天和離。而蕭恨水也會被老爺子列為拒絕往來戶。

那樣一來,小姐與定國侯豈不是棒打鴛鴦兩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