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漪特別聽話的抹抹嘴出去開了門,我坐在桌子上扒著飯就聽見有人大聲嚷嚷,聲音還特熟悉。那聲音說什麼羅漪你小子動作越來越遲鈍了,我撳門鈴撳了這麼久才開門,也不知道是你故意擺架子還是真成老頭兒了。說著說著那人就進來了,我轉過身去一看像見了鬼似的,立馬兒楞住了。靠,李絮怎麼上羅漪家來了。
李絮見了我也特尷尬,她說:“任艾你怎麼還沒回家?你家老太太都快瘋了,往我家打了好幾通電話,不過都是我老媽接的電話,你趕緊回去吧,我怕遲了社會上又要出現什麼凶殺事件了。”
我站起來看著李絮的臉,陌生的好象不認識似的。什麼時候羅漪和李絮走的這麼近了,還走家串戶呢,這關係親的,想不讓人多想都不行。我想起郭蓉輕蔑的笑臉還有她那激憤的話,覺得她講的真對,我怎麼就不睜眼看看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呢?我這禍害交了個更不是玩意兒的朋友!我這個恨啊,恨不得跳起來給比我更禍害的那人一大嘴巴。
羅漪見我麵色不善,緊張的拉住我的手說:“任艾你別誤會,我和李絮沒什麼的,她也就是過來玩玩,沒什麼的,你要相信我。”
我冷笑一聲,掙開他的手,看著眼前這個我愛他他說他也愛我的人,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我還沒說話呢你急個什麼勁兒啊,我冷冷的說:“李絮,你說你找羅漪幹嗎來了?”
李絮究竟是李絮,還是那樣的機靈和從容,她說:“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是不是在他這兒。”
真能糊弄啊,說謊也不知道編圓點兒,你來看我是不是在羅漪這兒,你怎麼開口就問我怎麼沒回家呢?你怎麼不說你就知道我在這兒呢?我說:“你拉倒吧,少跟我來這套,我還不知道你肚子裏有幾根花花腸子啊,你要是喜歡羅漪就直說,甭和他兄弟勾搭上了,回頭又來找羅漪,你這樣很容易引發情殺案件你知不知道。”
羅漪憂傷的看著我,低聲說:“任艾,你別誤會,我和李絮真的是清白的。組織,你要相信我。”
我定定的看著李絮,她一臉的無怨無悔,我發現羅漪跟李絮真是挺像的,都一樣的寧死不回頭,一樣的不知悔改,一樣的就知道欺負我。欺負我這個傻傻的一心一意對他們的人。
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大步流星的往臥室裏走,我要收拾東西回家,我要回那個有小泉的小窩,我媽就是打我罵我數落我也比讓外人欺負我來的強些。羅漪伸出手來要拉住我,被我甩在一邊。我不想流淚,可是鼻子還是一個勁兒的發酸,我想肯定是著涼後感冒後遺症,要不我這麼一沒心沒肺的人怎麼會眼睛發漲呢。
李絮她練了“淩波微步”似的竄到我麵前,動作快的我都沒看清。李絮挺直了她一米六三的身板站在我麵前說:“任艾你別這樣,有話咱好好說不成嗎?你這是幹嗎啊?”
我發誓我真的憤怒了,李絮可真是我的好姐妹啊,這會兒工夫還讓我有話好好說,誰他媽的跟你有話說。我一甩頭發說:“沒什麼可說的了,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兩清了。”
李絮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離她有三步之遙的我敏感的發現了這種冷漠,由內而外的冷漠。李絮她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羅漪也佇著像個悶葫蘆。
我再一次拖著我那巨大的包離開了,不過這次離開的是羅漪的家,他們倆都跟木頭人似的麵無表情,我悲哀的想,我完了,原來幸福和崩潰隻是個臨界線,我傻傻的以為幸福就在眼前,現在才知道,什麼叫眾叛親離。
坐在車裏看漆黑的夜,北京迎來了第一場雪,下的真不是時候,下的我心裏撥涼撥涼的。想到羅漪和李絮之間的曖昧我就刺痛,像是有人在我心底最柔軟的部位刺了一下,特別的疼。我想要是李絮真的那麼愛羅漪的話,那我就讓給她,從小到大都是她護著我,也是時候還她一個人情了。隻是沒想到拱手相讓的卻是我最寶貝的東西。
狼狽的回到家時已經是黑燈瞎火,我輕拿輕放的換了拖鞋,黑暗中感覺小泉在舔我的腳踝,我心裏一陣激動,還是小泉同誌好啊,別看它是一畜生,現在就它跟我最親近了。
推開房間,摸索著開了燈,我靠,我脆弱的心靈再次受到了驚嚇,老太太正神色安詳的躺在我的小床上,時不時還咂吧一下嘴。
我把我的包放到地上,一屁股坐到床邊,看著老太太感覺特委屈。我多想撲到我媽懷裏撒嬌仰望著我媽的臉說媽媽我愛你啊,可是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千言萬語全卡在嗓子眼裏,弄的我很憂傷。
記得12歲的時候,我媽還沒有嫁給我後爸,我和她娘兒倆就在一塊兒相依為命。有回周末的時候我媽下班特別晚,我就自己一個人揉麵團剁餃子餡擀餃子皮包白菜餃子,等我媽來的時候餃子已經熱騰騰的擺在桌子上了,登時我媽就感動的不行,摟著我就知道哇哇的哭。那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特懂事也特能讓我媽放心了,可沒想到越長大老太太越不放心,五十多歲的人已經是半頭華發,想想都內疚。
洗漱完之後我輕手輕腳的鑽進被窩,小泉同誌搖著尾巴想要跳上床,被我一腳給蹬出去了。摟著我媽的脖子,我睡得特別安詳。從前我總以為自己已經成長得可以替我媽擋風遮雨,我現在才知道,其實我媽才是我的避風港,
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不知山中是何日,我媽的臉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我心想老太太該不是秋後算帳跟我興師問罪來了吧?我伸出手想把我媽的腦袋按住,我說:“媽你別晃了行嗎?晃得我眼暈。”
我媽看著我忽然就哭了,眼裏噙著淚花說:“你這孩子,可把媽嚇壞了,你說你出門兩天怎麼就不知道照顧好自己呢?這麼大的人還發燒說胡話,不讓媽難過你就鬧心啊?”
我扯開一個笑容,我媽這是說什麼胡話吧,我怎麼感覺自己像是要漂浮起來了,哪兒像是發燒的樣子。我說:“媽你這是幹嗎,我怎麼嚇你了,我這不是乖乖的回來了嗎?不是你不難過我就鬧心,而是你一難過我就鬧心。媽,那小綿羊的事兒你不怪我了吧?是我不好,您別生氣了。”
我媽哭著哭著冷不丁的就氣憤起來了,使大力拍了拍我的腦袋說:“你還說哪?你一提我就來氣,我不就說你兩句嗎?你就跟我鬧離家出走,我要是打了你你還不得跟我劃清界限啊。”
原先我還興致勃勃的聽著,琢磨著老太太說話還是那麼的幽默,誰能跟她劃清界限啊?血濃於水這道理我懂。可說著說著她竟然拍了我的腦袋一下,我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迷糊間聽見我媽那大嗓門喊:“老鄧老鄧,你快過來啊,任艾暈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那麼弱不禁風,老太太推我一下我就昏過去,要是羅漪抽我一頓我還不得死了啊?說實話,我還真巴望自己就這麼一睡不醒呢,醒了幹嗎啊,醒了麵對這醜陋的世界多鬧心啊。自己也是不爭氣,都昏過去了還想著羅漪,真掉價。
醒過來的時候聞聞味道我就知道自己到了醫院,外頭一片漆黑裏頭一片慘白,羅漪握著我的手低頭在打瞌睡。雖然我的腦袋像是被拆開重裝一樣,可我見了羅漪還是想跳起來給他一大嘴巴,誰讓他來的?我媽和我爸在哪兒呢?我剛想有所動作,可發現自己有心殺賊無力回天,身子軟的像團棉花。
估摸著羅漪是被我的小動作驚醒了,睜著朦朧的雙眼緊張的問:“任艾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我剛想說話,李絮進來了,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倒著水關切的說:“任艾喝口水吧,都一整天了才醒,可把我們嚇壞了。”
我想擺擺高姿態,高風亮節的拒絕一下,可羅漪憂傷的看著我說:“任艾,你就喝口水吧,不為別人也為你自己,這麼久了鐵打的也要濕潤一下啊。”
我想也是,再怎麼著也不能作踐自己啊,我得好好的活著,我還有我媽呢,我得好好的孝敬她。於是我咕嘟咕嘟的就喝了李絮送來的水,感覺特別暢快。喝著水我特豪邁的想,就把羅漪讓了吧,沒了他地球還不是照樣轉,我還是依舊沒心沒肺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