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之後感覺力氣在一點點的恢複,我舔舔嘴角說:“你們怎麼在這兒?我媽呢?”
李絮坐到床頭伸手想要摸我的臉,被我抬手擋住了,她說:“你媽照護你一天一夜,剛回家休息。至於我們怎麼在這兒,是你爸打電話喊我來的,順便我就把羅漪給帶過來了。”
我盯著李絮輕蔑的想,靠,還順便把他帶過來呢?敢情他已經是你家奴仆了?我說:“我沒事兒了,你們回去吧。”
羅漪上前握著我的手說:“任艾,別這樣,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吧。”
我沒有說話,躺在床上裝屍體。李絮神色複雜的看著我說:“我知道這時候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你不相信我,總得相信羅漪吧?咱們十幾年的交情就這麼毀了你不覺得可惜?”
我吸吸鼻子,又想哭了。我也不想就這麼一刀兩斷,可是我無法容忍姐們對我的欺瞞。你說你喜歡就喜歡唄,幹嗎藏著掖著還假惺惺的讓我珍惜他結果卻來挖牆根,多諷刺啊。
姐們見我不搭理她就起身走了,羅漪盯著我一臉的堅持,我歎口氣覺得很憂愁,我說:“你別老這麼看著我行嗎?我擔待不起。”
羅漪也歎氣說:“別鬧了行嗎?我和李絮真的沒什麼的。你要相信我,我唯一愛的就你,baby,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聽他說baby我就想起了那首情詩,想到那情詩我就心軟了,別過臉說:“我沒有鬧,我隻相信我看見的。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說完了趕緊走人。”其實我知道,我還是愛他的,我希望他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可我又怕萬一羅漪這孩子編出個漏洞百出的謊言,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羅漪說:“我和李絮認識時間也不長,也就是一般好友關係,偶爾她也上我家溜達溜達,絕對沒有其他的意圖。往深了說她是紅顏知己,你沒發覺她和我很相似嗎?我真的沒對她動過什麼歪腦筋,組織你一定要相信我。”
“行了,瞧你說的這個語無倫次,再清白的事兒都能讓你給描黑了。”我擺擺手不想聽,我說:“羅漪,你覺得咱們在一起快樂嗎?”
羅漪的眼圈紅了,看著我滿是憂傷,他嚴肅的說:“任艾,我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是不是會很快樂,我隻知道,沒有你,我一定會不快樂。其實我也一直很不確定咱們之間的情感,因為長這麼大我沒有愛過別人,也不知道該怎麼愛別人。我頭一回想對人好,想對你好,想一直的對你好。看到你笑看到你跳看到你鬧,我就會很開心,看到你生病了憔悴了我又很難受,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愛,我想就是了吧?你不要離開我,不能不要我,好不好?好不好?”說到最後,羅漪很激動,握著我的手一陣的搖晃,晃得我眼暈。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情深處!看著羅漪的紅眼圈我覺得很揪心,我這人就這樣,寧願讓自己難受也不願意見人掉眼淚。以前上醫科大學那陣子一姐們兒橫豎看我不順眼,變著法子整我,李絮當然是打抱不平,仗義執言抽得那丫頭聲淚俱下時被我攔了下來,當時我踢著正步走到姐們兒跟前,摸著她的臉微笑著說,你玩兒夠了嗎?用不用我陪你一直玩兒到大學畢業?結果那個姐們被我嚇的半天說不出個囫圇話來,那陣勢像是我操刀子恐嚇了她似的,可她哪兒知道我是真不願意看見別人流淚啊。
我想著上大學那陣子的光輝歲月,想起李絮她替我出頭完了接茬蹂躪我的情景,那時候李絮牛氣烘烘的說,任艾,這輩子你注定是要被我壓榨欺淩的了,你跑不掉了。麵對日後的慘淡人生我也沒含糊,拋了一媚眼給她說,嗯,李大爺,我不想跑,我乖乖的當你的丫鬟。於是李大爺笑得特張狂,一副天下盡在我掌控中的模樣。我沒繼續往下說,隻是偷偷在心裏跟了一句——才怪。
回憶到最後自己都被自己感動,我怎麼就那麼好欺負呢?就這麼讓李絮欺負的任勞任怨,像我這樣的厚道人可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扭頭看見羅漪看著我一臉的幡然悔悟,我說:“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覺得我還可能要你嗎?你別忘了,是你先不要我的。”
“事實會證明一切,長江會見證我的愛情。任艾,我和李絮真的是清白的!”羅漪倍兒激動的說著,猛的起身衝我怒目而視說:“你要是想和我分手就直說,少跟我說三道四的,這會兒我說三明都沒用了,那咱倆就這樣吧。”
我藤的一下火氣就上來了,靠,你還有理了?好!是你先提出分手的,我成全你!我說:“行,這話你說的,我不後悔,你以後也別後悔。”說完以後我心裏特別的悲涼,我才當他女朋友多少天啊,就咋呼著要分手了,長此以往還怎麼過日子啊?什麼溫暖小窩,什麼二人世界,全他媽的放屁!
羅漪轉身背對著我沉默了半天,我特矯情的想你怎麼就不知道哄哄我呢?昧著良心說幾句好聽的也成啊,你就不懂得什麼叫妥協嗎?
最後羅漪咬牙切齒怒目金剛的說:“行,那我也不後悔,就算是後悔了我也不會讓你知道。”說完以後他大步流星鏗鏘有力的就走了,看那架勢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一直就在欺騙我的感情,要不怎麼能那麼決絕那麼利索呢?真他媽的讓我想不開。
從醫院回來之後我媽索性給我請了長假,噓寒問暖的對我好得不行,讓我真正享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我心想那誰誰唱的可真好,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曆苦痛掙紮……可我付出的這所謂愛的代價,忒大了點兒吧?
不管了不想了不問了,他們想怎麼鬧騰就怎麼鬧騰吧。窩在家瘋了似的看言情劇看漫畫書,看了哭哭過了還看。我媽看著我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好像一個平地驚雷就能放倒了我似的。我就奇了怪了,我有那麼脆弱嗎?可回頭想想好像也是,以前我看那《情深深雨濛濛》的時候屁大反應沒有,現在隨便看一部港台劇就哭得淅瀝嘩啦,我媽不小題大做那才叫見鬼。
有時看著漫畫書裏一個熟悉的場景就忍不住的黯然神傷,我估摸著自己這股子傷春悲秋的情緒再蔓延下去,都可以去扮演海的女兒了,走一步路都心尖兒疼啊。
李絮丫頭倒是溜到我家裏好幾趟,每回她來了我都躲在房間裏不出來,透過門縫兒都能聽見她和我媽在長籲短歎,接著沒坐多久李絮告辭回家。不是我不肯原諒她,而是我實在沒勇氣麵對她,我怕自己一見著她就想起羅漪,想起他那個決絕的背影,那得多傷心啊。
我也知道李絮同誌是想對我說些什麼的,這從她的一步三回頭的動作可以看出來。李絮同誌走了之後我就一個箭步從房門竄到窗戶前,看著李絮瘦弱的身影覺得特別的憂愁。
我媽說了,女兒家的眼淚是極其寶貝的,那就是金豆豆,那就是有淚不輕彈的。我也堅持不懈的照我媽的方針政策實踐了,可為什麼每回想到羅漪和李絮有可能發生的浪漫情景就吧嗒吧嗒的掉金豆豆呢,我肯定是瘋了,一定是。
放假可真好啊,可以不去想醫院的那些齷齪鬼,可以不用聞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兒,還可以不用酒精洗手,我的手已經被侵蝕的差不多了,已經沒有年輕女孩兒的細嫩光滑了,想想都沮喪。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看見外頭的風花雪月細語呢喃,我可不想我那脆弱的神經再受到觸動。
終於我媽口裏的老鄧也就是我爸爸看不下去了,老鄧同誌把我叫到他跟前說:“任艾,我知道你最近你的情緒很消沉,可你老呆在家裏也不是法子,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別把自己悶壞了。”
我搖搖頭不想說話,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老鄧同誌見我這樣的固執,歎口氣開始看他的新聞聯播,我媽收拾了屋子看著我也是一臉哀愁。我就鬧不明白了,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如喪考妣呢?我不是好好的很努力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