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是你們的家。我是個沒家的人,也不需要家!”香樹摔下一句話便進了房間。
弄青說:“我沒想欺負她啊!”皓月拍拍他的肩,“走吧。你也給你的禾文妹子買點什麼吧。你就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其實她挺喜歡你呢。走吧,進屋說去!”
日子過得很快。因為大家的心急,因為沒有了那些討厭的可鎖淄的事.哼哼,這一路上,又累又煩躁。北國的氣溫真是惱人,還是江南好哦。素春江之南,素春江,多好的名字啊!就像清寒的名字一樣叫皓月著迷。
“穆皓月,我喜歡你。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啊!你就盡管笑話我吧!你帶我走吧!”香樹哀求的目光浮現在皓月腦海裏。是啊,她很可憐.都說做這種事的女子是沒有良心沒有廉恥的。但香樹可不是這樣!皓月心裏清楚,假如她不在青樓裏做事,她也許會餓死,會凍死。她沒有父母,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掉進那個火坑的。屈辱,數不清的屈辱!還有,還有很多苦楚。“但她還是個好女子!”皓月心說“可我不能喜歡她。我的妻,我這輩子隻能愛你。清寒……”月光直直地射著他的臉,他覺得很別扭,他不喜歡這樣的亮光。翻了個身子,他喃喃道:“怎麼還沒到呢?”夢裏他已回到了妻的身邊.
香樹展開那張地圖,上麵歪歪扭扭的文字叫她看了有些頭痛。她是個聰明女子,隻是沒學過什麼東西——當然,彈琴吹笛舞蹈唱歌是學得很精通,——她就是靠這個活的。“唉,這些我根本看不明白。不然也不會和他們……”其實她更希望永遠到不了素春江,那樣他就不能和清寒見麵了。“不對,就算他們不見麵,他還是會惦記她的!真恨啊,我不是她。"她恨那個夜晚,他和她的初次見麵,僅僅是那麼幾分鍾或者幾秒吧,他帶給了她多少傷痛啊!那些滿身酒氣滿口穢言的粗俗男人,她叫他們是“人豬”,她可以不去想那些人帶給她的痛楚,隻要他在就好。
“謝謝姑娘幫忙!我這就走了。姑娘保重啊!”那個穆姓男子柔柔的聲音像極了那夜的月色,——叫人舒服得要死!可那月色,那身影是和她無關的。他的出現注定是她的悲劇。 “帶我走吧。求你了!”她第一次哭得那麼真切,她記得!黑衣男子回頭的笑容已經叫她肝腸欲斷了,他卻是不知道的!她知道他看不上她。他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她是“繡雲樓”的紅牌姑娘。那個胖臉的婦人舔著笑說;“姑娘小心身子啊!”其實她最了解了,那婦人將大把大把的錢財裝進了腰包,遲早有一天,她又會舔著臉說,姑娘,看在我養你這一場多不易啊,好歹給我口飯啊!
“皓月,我的心已經給你了。我的命也不要了。你帶我走吧。”現在他真的帶著她走了,去他的家鄉,那裏還有個女子,美麗高貴,身上總是涼冰冰的。似乎並不討厭她——她叫她“香樹姐姐”,她心裏很難受,因為她越是對她好,她就越覺得應該遠離她的夫君。那個叫清寒的女子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她知道她喜歡自己的夫。她沒說什麼。香樹其實早已經打算好了,事一完就追隨母親去。盡管隻見過一麵,但她還是很堅定地相信那個人就是她的母親。淚水撲滿了她的俏臉。
“一夜寒霜秋風冷,野客難解故鄉情。低眉淚染密縫處,誰憐客在異鄉行。”皓月吟唱著。弄青思念著他的個嬌蠻女孩,咧著嘴說:“穆哥,你幫我買件首飾吧。我實在不知道該送她個什麼。是買個釵子,項圈,還是耳墜子呢?”皓月才沒心思理會他呢,他還一心一意地想他的娘子呢!
“喂,起來了!”皓月叫著了沉睡著的弄青,“羅,我可不管你了。好了,香樹我們走吧。”
“嘿,你也太不夠交情了啊!你怎麼把女孩子帶到我這裏了。還是那麼個人……”
“沒工夫和你貧嘴,走了!”
這二人吃過早飯便準備上路了。香樹早就在等著他們,弄青一見她就想起了昨天的事,心裏老大不痛快,想找幾句話氣氣她又覺得沒趣,隻好老老實實地閉了嘴。皓月倒很爽快地招呼道:“你真早啊!”
“哼,那是啊。我也急著到家呢!”冷冷的口氣叫弄青很不受用,他心裏說“我兄弟這麼和你好好講話你都不領情,你以為你是誰啊!分明是你死皮賴臉地求我們幫你,沒句客氣話也罷了,一路上總是找我們麻煩。”
皓月倒沒往心裏去,隻露了淺淺一個笑臉。一路上氣氛很不好,弄青看香樹不順眼,穆皓月知道他們口角不斷,見都沒做聲也就沉默起來,香樹一夜裏都想著她的心事,見皓月悠然地跨在馬上也來了火氣“看你美的!家還沒到心早不在這兒了。也是啊,他憑什麼留戀我呢?我在他們眼裏又算什麼!”越想心裏越氣,幹脆老著臉騎在馬上看看風景。
說到這馬,還是香樹弄來的。皓月他們的馬早沒了,本說好到了木枯嶺再買馬,沒成想碰到了香樹,弄青說,我們的馬已經死掉了,你要誠心請我們幫忙,你總得給我們弄倆馬啊,要不我們得走到什麼時候啊。
香樹忿忿地算計著光是這三匹馬就破費了她的不少首飾,
可是那個什麼可鎖淄的賊老頭也太小氣了,他們弟兄二人多辛苦啊,就那一點點酬勞也太少了吧。說的好聽著呢“你們到木枯嶺買吧。我們這裏沒什麼好馬。哎呀,真是的,早知道你們這麼早就到,我真該多準備一下啊!”皓月對香樹講到了可鎖淄城堡的氣派,還有那裏的藏書,香樹急急問道:“稀世珍寶也很多吧?”皓月笑了“你想啊那是什麼地方.不過我們沒看到。”是的,他從不注意這個的。他是君子嘛。
“大家累不累啊?要不歇歇吧。”皓月回頭和他們說。
弄青憨笑道:“嘿,你累了?。我是很精神。您啊,問問那位吧.”他拿眼睛瞟了下香樹.香樹硬硬道:“哪個累了?我也是在外麵跑慣了的!”話音沒落,弄青先笑道:“我們很知道你是在外麵跑習慣了的!”不過他擔心又惹她不高興,便打著哈哈“這一路還是很辛苦的,要不,就歇會兒。”皓月知道這裏是素瑪城,慢慢悠悠地走明天也能到素春江了。他手心一熱喊道:“歇什麼啊,就要到家了!”三匹馬忽忽嗬嗬地奔起來,弄青在馬上嘟囔著“有病!”
清寒,我到素瑪城了。哦,是了,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裏了。淡紫的長發,雪白的發簪,還有那輕飄的裙子,穆皓月啊,你還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吧。皓月都不知道怎麼和她說話了,那個去江大叔很不耐煩地跟他說:“小子,你別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嗬嗬,很厲害的一個老頭啊。“我可不是那些輕浮浪子!”皓月心裏挺不痛快的。可是他覺得這個大叔人還是很好的。想到這些皓月心裏一陣發緊,“喲,忘記了。我把這事給忘記了!”可是畢竟不想回頭了,隻有硬了頭皮繼續走了。
江南梅子,飄零飛絮。一彎孤舟何處去,滿目煙柳無春色,萬般香魂為誰存? 幽空流溪,遊魚無趣,金閨尺素憑誰寄?長歎一聲望天宇,為君難賦高唐曲。
皓月輕唱著清寒寫給他的曲子,心頭歡喜異常。遠遠望見了大門,他頭也不回地直衝向前。“小姐,他到了!”去江笑嗬嗬地說。清寒想趕忙換件衣服但已經來不及了。皓月跳下馬直奔進紅蝶亭,他知道她在那裏等候,他們約定的地方。
“喲,看他樂的!”弄青和去江大叔說道。老去江也很快活,“小姐都等得心碎了,今天終於……”香樹呆在一邊傻傻地看著說笑著的人們——其實就去江和弄青兩人。她也說不出來心裏那是個什麼感覺,隻是很想離開這裏。再不去理會這件事了。什麼天大的事啊,什麼地圖啊,都不想了,“我隻要皓月!”那水晶似的眸子裏閃過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