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青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你小子行啊!帶個風塵女子回家!見了夫人你該說‘你看,我帶回個女孩子來,她很不容易喲,你要好好待她啊’。你看嫂子不氣死才怪呢!”
“去去去,話真多。香樹不是說了嗎,她早就去過我家見過我夫人了。”話雖這樣說,但皓月心裏還是沒底,他不想和這種煙花巷裏的姑娘沾上邊,但他一定要幫她啊。那個香樹救過他的命呢!況且,香樹早已經說過要過上正經日子,不做這種事了。“難得她啊,活得多艱難啊!盡管誤入歧途,但她還是想做個正經女子呢!”皓月一遍一遍地念著清寒的名字,恍惚中他望見了清寒瘦削的肩膀,她笑著說:“皓月,皓月,我知道你回來了……”
清寒,清寒,清寒。淚水湧出他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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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真好啊!他應該在回家的路上了。也許幾天後就到家了。真好。走了這麼長時間,他該瘦了不少吧。那個羅弄青呢,還是那麼粗粗的。見了喜歡的女孩子就隻會搔頭,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清寒靠著走廊的柱子。她不怕冷。因為她是個冰人兒。長長的發披散著,身上一股幽幽的香氣。該回去睡覺了。睡了。夢中就能看見他了。皓月,皓月。
翻來覆去,無論怎樣也不能睡著。到底是怎麼了?瘋魔似的!他,我的皓月,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真是瞎想呢!
半年前,他和弄情去了北國。是的,那個叫可鎖淄的城堡。“我們很快就能回來的!”穆皓月把她抱在懷裏在她耳邊說:“我很快就回來.不要掛念啊!清寒,我們會抓緊時間的!”
清寒默默地點頭,“我知道你能平平安安地回來。你的功夫,你的身手,我都了解!皓月,保重啊!我等著你。”他笑了,她也在笑,隻是心底在哭!怎能不哭呢,他們結婚剛剛三個月不到!可是多麼無奈啊,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們得把很重要的東西送到可鎖淄。是啊,從素春江之南,到嚴寒狂風中的北國——北國最北的可鎖淄,要等很久的了!!
皓月!快回來啊。我那焦灼的心,我的眼淚,我的容顏,我的一切……
管清寒不知道掙紮過多少個夜晚了.每晚的淚水都是那麼冰涼涼的。
“小姐,你別這樣啊!多注意自己的身體要緊啊!”老奴葛去江惟恐她日日思念成疾,總是無微不至地關懷她.
“謝謝去江大叔!”清寒從不把他看做奴仆。因為她自小就沒了雙親,倒聽說有個姐姐大她兩歲,卻也不知了蹤影。去江大叔常常講起以前的事。那衰老而滄桑的眼神,悲痛而荒涼的神情,都叫清寒難過不已。二十年前的一場禍事使這個女子失去了原本應該有的幸福——父親母親姐姐,都失去了——姐姐,也許還活著,但那麼多年沒見過她,沒有音信,就當她已經和父母去了吧!清寒想到這些心裏就疼得要命。後來,她慢慢長大,記憶裏的去江大叔總是那麼疼愛她,她甚至希望去江大叔就是自己的父親。
“小姐,我隻是你家的一個奴仆,小姐的父母都對我有恩。我應該照顧好小姐!”他總是這樣說.
清寒哀傷地想,去江大叔那一把年紀了,假如自己的丈夫再有了不測,自己活著有什麼意思呢?當初去江就很不高興清寒和穆皓月在一起,他常說“我家小姐是個苦命的人,她得找個能讓她過上安穩生活的人啊!先生您還是放過她吧!”
清寒懊惱著自己不懂武功,不然就可以和皓月他們一起出去了,但是她卻精通法術。仿佛她天生就會這些似的,她記得童年時去江大叔經常給她看些很奇怪的書。她常問:“大叔,沒人教我這些,我能會嗎?”大叔笑嗬嗬地說:“我家小姐不用別人教!你的血脈裏就流著高貴的血液,你天生就是會法術的!”
好了好了,什麼都不想了!清寒醒來時覺得頭很痛,想喝茶。桌上的茶壺象是懂得她的心思,一股清茶倒在精致的茶杯裏。那茶杯又象長了翅膀似的飛到清寒的手裏。其實,清寒想拿什麼東西就要用意念就行了。這倒是叫皓月羨慕不已,“哎呀,連動都不用動就有水果吃了!”他興奮地叫著.
“小姐,姑爺有書信來了。”去江大叔在門外低聲說。
“拿來我看!”一封信飄飄忽忽地到了清寒手中。她笑了笑,“終於是要回家了,可是怎麼……把她也帶回來了呢?”
清寒心裏懊惱一聲:又是那個女子!
“我嘛,大家叫我香樹。是‘香粉’的‘香’,‘大樹’的‘樹’。”很濃的妝容,一看就知道是在煙花巷裏混的人。
清寒看著眼前的女子很是厭煩,可不一會兒就為她的身世傷心起來。她想這樣一個秀麗的人,又很聰明,怎麼竟弄成了這樣呢!算起來清寒要比香樹小兩三歲。香樹本來對管清寒是滿帶著敵意的——她愛的就是穆皓月,哪裏能叫他們幸福.可是最終她發覺眼前的這個穆夫人是很好的一個女子,香樹心下說,可惜我是個不幹淨的人了!不然能和這樣的姐妹在一起多好呢!就算她不在乎我是個什麼人,我也沒臉麵天天和她一處談笑!當香樹下了決心說明來意,清寒更是把穆皓月他們的行蹤告訴了她,“姐姐,你隻管去找他們吧!我想他們能幫上你的忙的!”
一個“姐姐”就叫的香樹心裏感激半天.
香樹在心裏計算著行程,回去應該快了不少呢。這些人都是地行仙,倒是因為她,路上耽誤不少時間。但看上去那兩兄弟也沒有埋怨什麼。其實弄青最心焦了,他還等著回去看他的禾文妹妹呢。
“喂,你可別打什麼壞主意,我穆大哥可不是你想的那種男人!當然,我也是正經人!你別以為我們對你有什麼意思啊,我們那是幫你呢!幫你那是道義!”弄青經常這樣提醒香樹,弄得香樹好不反感。隻是看在穆皓月的麵子上她沒說什麼,但心裏那火氣一天大過一天。
這天皓月置辦了些淩羅首飾想帶回去送他夫人。香樹看見一隻鐲子,很是喜歡也說想買隻來,羅弄青以為她存心不良,便說了幾句,香樹的火一下竄起,抬手就是一巴掌,“啪”一個手印掛在弄青的左臉。
弄青心說,長這麼大了,還沒哪個女人這樣對我呢。我娘更是不舍得打我,一個風塵女子光天化日就這般羞辱我,日後我還怎麼出去見人呢!弄青想罷,更不示弱,一掌直打在香樹胸口,香樹那幾下子花拳繡腿哪扛得住這樣打,她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皓月急忙喝住弄青:“別這樣啊!一個大男人就別和女子見識了!快住手吧!”
弄青一向當皓月是自己的親兄長,聽他這樣說便住了手,隻是嘴裏不滿意地嘀咕:“大哥給這狐狸精勾去魂了!”
穆皓月沒說什麼,見香樹倒在地上沒起來便要去扶她。弄青粗著喉嚨說:“大哥你還管她什麼!”
皓月淡淡道:“她以前是不好。可她能改過就是好的了!兄弟沒其他意思,隻是你們別再這樣了。一個女子畢竟是活得艱難!”
香樹心裏感激得很,偏偏一股怒火竄起,“我哪裏不如管清寒啊?天下的好事都叫她占了!我沒有父母,她也沒有;但她有個好丈夫啊!我呢,我有錢有相貌,這些有什麼用處啊?以前我相信天下男人都一樣,好色好吃好玩,可眼前的這個人他卻不是這樣的啊。我想把自己給他,哪怕他日後會厭惡我,嫌棄我,但我不後悔。我多喜歡他啊!他日夜想念的就隻有他的妻子,我隻能算是個累贅!還要受那個死鬼的氣。唉,隻怪我不應該跟隨著他,不然,這時我該在錦閨繡塌上做著好夢呢!”
皓月扶她起身說道:“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我那個弟兄是個很不錯的人哦!脾氣嘛,是挺壞的!過幾天我們就能到家了!”是啊,說到“家”穆皓月心裏便湧起無限柔情,那裏有他的妻,僅僅因了那個女子的存在,他就可以把世間的憂悶都忘了。清寒,等我等著急沒?我們就要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