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鬆下榻在釣魚台國賓館,周恩來的夫人鄧穎超在賓館等候。尼克鬆與基辛格及白宮來的工作人員住在十八號樓;羅傑斯和國務院的人員住在不遠處的一幢稍小的六號樓,基辛格前兩次來訪時在這幢樓住過。尼克鬆從住處的安排體察出周恩來很熟悉美國國情,知道美國行政機構內部奇怪的相互製約和平衡。到達賓館後,大家在會客廳擺成大圓圈的沙發上就坐,周恩來在葉劍英、姬鵬飛、喬冠華等官員的陪同下,一一招呼了美國代表團的每一個成員,他在寒暄中還經常開幾個玩笑,顯出自信與輕鬆。讓尼克鬆第一次親自領略了周恩來的風度。
在吃豐盛的午宴時,尼克鬆表現出他使用筷子的熟練技巧,這是他大半年來著意苦練的結果。
午宴結束後,尼克鬆一行人各自回住房去輿洗。剛一會兒,周恩來來找基辛格。他倆在會客室剛見麵,周恩來不像往常一樣先開開玩笑,直接說:“毛主席想會見總統,請你也一同去。”
毛澤東要會見尼克鬆,這還是有所準備的;基辛格卻沒有料到安排得那麼快,他內心還是很高興,卻控製住沒有明顯流露出來。他想到周恩來沒有提到請羅傑斯國務卿一塊去,卻不打算問,他想到的是自己能幹的助手洛德,便問:“我能否帶助手洛德去作記錄?”
周恩來點頭同意了,語氣有點急:“主席已經請了總統,主席想很快就和總統見麵。”基辛格認為毛澤東和他所蔑視的曆代皇帝一樣深居簡出,神秘莫測。據說,沒有人能事先和他約定見麵的時間,他的召見都是突如其來的。因而,基辛格馬上去請尼克鬆。那時,尼克鬆正想洗一個淋浴。
尼克鬆久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早在今年元月,黑格到中國為他訪華作先遣安排,周恩來就未能明確肯定毛澤東要會見他,這一直使他心存不悅。這次在華盛頓動身啟程上飛機,羅傑斯國務卿一進機艙就很關心地說:總統,我們應該很快地同毛會見,並且我們不能陷入這樣的境地,即當我們會見他時,他高高在上,好比我們走上階梯,而他卻站在階梯的頂端。
當基辛格氣喘籲籲地走進房間告訴尼克鬆,說周恩來在樓下,毛澤東現在就想在其住處會見尼克鬆,他的顧慮才打消了。
毛澤東自從2月12日那天病危休克搶救過來之後,一直臥病在床不起;但是,他卻很清楚地記得2月21日這天尼克鬆訪華抵京。21日這天,毛澤東的病情有了好轉。上午,他睡醒之後,就好幾次叫人打電話詢問尼克鬆的專機飛到哪兒啦,什麼時候飛抵北京。中午11時許,了解到尼克鬆的專機即將在北京機場著陸時,毛澤東即刻囑咐:“快給總理打電話,告訴他請總統從機場直接到遊泳池來,我立刻會見他。”
電話打給周恩來時,周正在從機場出來的路上。到了釣魚台,周一獲知毛澤東馬上要見尼克鬆,當即作了安排,通知了基辛格。
毛澤東刮胡子、理發、更衣之後,被攙扶進會見大廳坐好。當時,毛澤東的體質還很虛弱。醫療組的全體專家、護士都集中起來了,一切急救設備都已備齊,置放在大廳周圍。大家堅守崗位,處於“一級戰備”狀態。連強心劑都抽到了針管裏準備著,以防萬一。可以想知,毛澤東是以驚人的毅力與疾病作鬥爭而和尼克鬆會見的。
毛澤東在會見尼克鬆後,健康日漸恢複,各位醫療專家陸續返回原單位,這一次醫療組的工作就結束了。
曆史性的會晤
毛澤東和尼克鬆。
一個是最革命的左派,一個是最反動的右派;
一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潛力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的導師,一個是世界上經濟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的首腦;
他們曾經用極端的語言,相互敵視,相互對罵,隔絕對峙了20多年互不來往。他們的意識形態是相互對立的,他們的思想信仰是各不相容的,他們的價值觀念是絕不一致的,他們的文化背景是各不相同的。
毛澤東和尼克鬆走到一起來了,這就說明這個世界已經變了。說明一個舊的時代過去了,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
開放,理解,溝通,發展,是人類曆史發展的必然趨勢。以高級神經活動區別於動物的人類應該不斷地比以前理智。盡管地球上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種族不同的人群之間,仍然存在著曆史造成的十分深刻的信仰衝突和思想鴻溝,但是,曆史也證明了,目前和將來誰也不能用戰爭消滅誰,給別人掘墓也要毀壞自己生存的家園。自從愛因斯坦發現相對論以來,人們越來越認識到地球隻是一個小小的村落,真正的世界是宇宙。盡管人類還存在著敵視和對抗,但是一種生存的全球觀念會使不同信仰的人們意識到,失去理智的瘋狂會毀壞人類共同生存的這個球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