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後,我徹底驚住了,我活了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柳葉眉,玲瓏眼,嬰兒麵。簡直像仙女下凡。我屏住呼吸,用手語問:”你是誰?“
”我是劉靜,九天前,我們見過麵。“女人望著我,莞爾一笑,笑得分外美麗。
女人的聲音我很熟悉,的確是劉靜的,可那天看到她還是滿目瘡痍,怎麼現在卻美若天仙,這麼短的時間裏,她怎麼會變化這麼快?
我還想繼續問,沒想到珍姐突然出現在了房前,我隻能把問話塞進肚子裏,安心修門,門修好後,我隨珍姐離開了小房子。
路上,我用手語問珍姐:”劉靜怎麼變得這麼美?“
珍姐沒有回答我,隻是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說:”今晚老實待在房裏,別出來。“
我點了點頭,沒敢繼續說話。
三
午夜,古宅裏的哭泣聲忽然停止了,我聽見小房子的門全部開了,房裏的女人全部走了出來,並排走進了古宅的後院,珍姐是最後一個進古宅的人,她進古宅前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隨後砰的一聲關上了後院的門。
那扇門就這麼一直關著,直到天亮才開,開後,隻有珍姐一個人從後院裏出來。
珍姐出來後,徑直朝我住的小屋走來,我立刻躲進被子裏,裝睡著。其實我一夜沒合眼,一直在盯著後院,可惜,什麼都沒發現。
珍姐把我叫醒,說:”小徐,今天你開車,跟我出去一趟。“
我順從地點了點頭,跟珍姐去車庫領了車。
車很有規律地在大街小巷來回穿梭,珍姐忽然喊停車,我立刻把車停在路邊,珍姐說,在這兒等我,別亂走。我依舊順從地點了點頭。
約莫半個小時後,珍姐回來了,她身後跟著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女人。
刀疤女人坐在離我駕駛座最近的座位上,然後珍姐說,小徐,開車,去田豐路。
我猛踩油門,車駛向了田豐路。
路上,我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裏偷瞥刀疤女人,發現她除了有塊刀疤外,臉長得還算清秀可人。
刀疤女人看到我時不時偷瞥她,不禁羞澀地垂下了頭,臉上閃過兩抹紅暈。
車到了田豐路,珍姐又下了車,我趁珍姐不在時,主動用手語跟刀疤女人搭訕,沒想到的是,刀疤女人也是啞巴,她很樂意跟我聊天。
車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們用揮舞的雙手開啟對方的心窗。
此時此刻,我才發現,世上最美的語言竟是這無聲的手語!
我們聊了很多,我知道她叫雪蓮,自幼是孤兒,她臉上的刀疤是男友醉後發酒瘋時,用匕首劃傷的。
我用手語問她:”為什麼要跟珍姐上這輛車?“
她用手語回答:”珍姐說,她可以把我臉上的刀疤去掉,而且還能讓我變得比以前更漂亮。“
我的心咯噔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頭。
半小時後,珍姐回來了,她身後又跟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左半邊臉上有塊青紅色胎記。我知道,這個女人一定跟雪蓮一樣,想除掉臉上的殘疾,變得更加漂亮。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可她們忘了,變美是要付出代價的,有時候,這代價是生命!
車就這樣走走停停,一直到日落西山,珍姐才對我說,小徐,回古宅吧。
我調整車頭,駛向了古宅,此時,車裏已經坐了二十五個臉上有殘疾的女人,她們跟雪蓮一樣,都希望自己可以變漂亮。
可我不知,珍姐對她們許諾,讓她們變漂亮的目的是什麼?
而且也不知道,珍姐用什麼方法讓她們變漂亮。
回到古宅,珍姐把那些女人分批送到了青磚白瓦的小房子裏。
雪蓮是最後一批被送走的,臨別時她用手語問我: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麵?
我用手語告訴她:想見我時,就把房門弄壞,我修門時,你就可以見到我了。
雪蓮興奮地點了點頭,臉頰上不知何時,飛上了幾朵羞澀的彩雲,我知道,這個女孩已然愛上了我,就像我從後視鏡裏偷瞥她時,一眼就愛上她一樣。
愛情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你想它來時,它偏不來,不想它來時,它偏來。
我目送雪蓮進了小房子,之所以目送,是因為珍姐不許我靠近跟著她。
雪蓮走時,我悄悄往她手裏塞了個小鐵錐,這樣可以更方便把門弄壞。
四
古宅裏又響起了女人的哭泣聲,她們開始沒日沒夜地哭,哭聲幾乎把我的耳朵震聾了。
我不明白,她們為什麼每天都要哭?好像一天不哭,就會死的樣子。
我忽然想起了雪蓮,她會不會也在哭?
一想到哭成淚人的雪蓮,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雪蓮,我想見你,你怎麼還不把門弄壞,弄壞了門,我就可以見你了。
也許情侶間都有心有靈犀的電磁感應,我第一天想見雪蓮,第二天,珍姐就告訴我,雪蓮的房門壞了,讓我去修一下。
我背著修理包,屁顛屁顛地進了雪蓮的房間,進去後,猛地一驚:雪蓮真的變漂亮了,她臉上的刀疤已經完全消失了,五官顯得錯落有致,十分好看。
現在的雪蓮跟三天前的雪蓮判若兩人,是什麼改變了她?
我用手語問雪蓮:”你怎麼變得這麼漂亮了?“
雪蓮小心翼翼地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白色麵具,用手語告訴我:”是這個麵具讓我變得漂亮的。“說完,雪蓮戴上了那個麵具。
望著那張麵具,我忽然覺得它特猙獰特詭異,我對雪蓮說:”別戴這個麵具,我覺得它有問題。“
雪蓮堅決地搖了搖頭,說:”不戴怎麼行?這可是我用淚換來的。“
”用淚換來的?“我不明白雪蓮的意思。
雪蓮繼續用手語解釋說:”珍姐說,這個麵具可以讓我變漂亮,不過戴上它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代價就是我必須每天不停地哭,而且還要哭出淚來。“
”為什麼一定要哭出淚來?“我用手語問。
雪蓮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
雪蓮搖頭時,我看到她脖子上有顆紅點在搖動,走近一看,是顆水晶珍珠,珍珠很小,珠心有個紅點,心形,似乎會跳動。
”這顆水晶珍珠是哪來的?“我用手語問雪蓮。
雪蓮又搖搖頭,用手語說:”我也不知道,這三天我一直在哭,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沒留心有這顆水晶珍珠。“
我覺得這顆水晶珍珠分外蹊蹺,讓雪蓮像往常一樣哭兩聲,而且要哭出聲來。雪蓮雖不明白我為什麼讓她這麼做,但還是照做了。
我看到雪蓮臉上的淚珠好像受了某種磁力的吸引,紛紛沿雪蓮的臉頰彙聚到那顆水晶珍珠上,最後跟水晶珍珠混成一體。
此時,水晶珍珠比剛才稍大了些,而珠心那個紅點也更紅了些。
我倒吸一口涼氣,隱約猜出珍姐讓雪蓮一直哭個不停的原因了,原來她是為了……
與雪蓮分別前,我告訴她,三天後再把門弄壞,我再來看你。
雪蓮深情地望著我,眼睛裏滿是不舍,她用手語問:”三天後我真的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沒回答她,而是把她抱緊,用一個深吻告訴她:我一定會來的。
雪蓮感動得一塌糊塗,淚如泉湧,淚珠很快又彙聚到水晶珍珠上,水晶珍珠變得更大了,珠心的那個紅點變得更紅了,我的笑也更燦爛了,燦爛的笑裏隱藏著的,是張猙獰的臉——那才是我的廬山真麵目!
以後的幾天裏,我過得既平靜又安分。平靜,安分,這都是表麵現象,是專給珍姐看的,我一直是個不平靜的人,更是個不安分的人,一直都是。
小馬的死,我多少應負點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