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九十五 鏖戰洵陽(五)(2 / 3)

很快,夜色中的二人便分頭離去,此時,午夜已過。

雞鳴破曉,夏日的清晨天色竟有些灰蒙蒙的,洵陽城中剛睡醒的,睡不著的,各色人等在彷徨中終於聽到了震天的戰鼓聲。

金人來了。

看著郭杲通紅的雙眼,李劍和陳左驂相視一笑,這小子看來也是個雛,大戰前夜休息的不好可不是好事,隻希望金人不是今日就傾盡全力的攻城。倒是虞允文早早的表現出了大將之風,神采奕奕,眼神堅定而淩厲,與許多人的惶恐不安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少將軍,陳縣尊,金人已將洵陽四麵圍住,但西麵似乎並無太多兵馬,約莫隻有一千左右。”虞允文聲音很小,隻有左近的數人聽的到。

“圍三闕一?金賊倒是偷學了些東西,隻是我們卻不會蠢的棄城而去,要不然,給金賊騎兵追著屁股打,估計跑不出十裏地,哈哈。”陳七少知道虞允文的顧慮,他是怕其他軍士聽到西麵可以逃走以致軍心不穩,是以立刻說出這番話穩定軍心,更借此警告了一番郭杲的五千人馬,你們可沒幾匹馬,要真逃跑的話,金人騎兵一頓飯工夫就能全滅了你們,還是老實待在城裏依靠堅城死守的幹脆。

郭杲斜了一眼陳左驂,心中暗怒,這廝真小人之心,我乃堂堂郭浩郭經略,郭知州的兒子,豈會懼戰逃走,若真如此,我幹嗎跑來洵陽?心中打定主意,定要讓他們看看,我郭杲將門之後可不是他們這些酸儒可比,洵陽一戰便是我郭杲揚名天下之時。

不過待眾人走上城頭,俯瞰金軍陣容的時候,郭杲的心中便有些打鼓了,金人也真瞧得起我郭杲,這麵的前鋒便到了將近三千,排列分明,鼓噪不已,殺伐之氣直衝雲霄。為首的將領更是身材高大雄壯,絡腮胡綴在凶神惡煞的臉上更顯凶蠻,胯下騎的正是當年金兀術賴以成名的鐵浮屠,也就是披著鐵甲的戰馬,要知除了馬甲還有馬上的騎士,能駝動這麼大重量仍往來如風的戰馬是何等優秀,遠不是川軍中這些瘦弱的軍馬可比。

郭杲的一眾親軍看的也是臉色發白,那將領手中的巨大狼牙棒便嚇破了他們的膽,正所謂“你有連環馬,我有馬劄刀;你有金兀術,我有嶽爺爺;你有狼牙棒,我有天靈蓋”,宋軍最恐懼的便是金人大力軍士幾乎人手一根的狼牙棒,即便在武術上也有一力破十會之說,兩軍交戰,金人不管不顧就是拿著狼牙棒狂敲,一棒下來,若砸在盾上,盾飛人躺,砸在身上自是血肉橫飛,砸在天靈蓋上,那就不必說了,腦漿迸裂了事。這廝的狼牙棒竟還比一般的大上不少,砸將下來,隻怕成了肉末了。

李劍看到的卻與眾人不同,這將領雖看似凶橫野蠻,但那眼神卻騙不了人,堅定無畏,更可怕的是,那異乎尋常的謹慎。跟大呼小叫的金兵不同,此人騎在馬上穩如泰山,姿勢幾乎沒有改變過,直等到他們走上城頭,也沒有絲毫焦躁,強悍的力量,堅韌的性格,這定是個人物。

見到穿著各色官服,軍服的人,金將知道正主到了,當下一抬手,身後軍士頓時鴉雀無聲,他也沒出聲,隻是掃了眾人一眼,拿出一卷東西裹在一支利箭上,張弓搭箭,箭頭在李劍,郭杲和陳,虞數人間移來移去。

除了李劍,幾人臉色都不約而同的變了,尤其是陳,虞二人,他們到底是一介書生,指揮若定做的到,卻不一定能在這奪命的凶器前保持鎮定,底下金將將眾人表象盡收眼底,已是有了決定,那年輕男子居然能在本將軍箭下輕鬆自然,倒值得自己親自送他上路了。

“嗖”,破空之聲大作,箭頭直奔李劍而來。

陳七少心中大定,虞允文驚恐萬分,郭杲則是反映最快的,身子橫撞,要將李劍撞開。

李劍身軀絲毫不動,右掌揚起,利箭瞬時而至,又瞬時止住,穩穩的停在了城頭上諸人的麵前,再一斬,箭信分離,利箭悄然跌落,而那卷羊皮似的東西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托住,緩緩展開,飄浮半空。

宋金雙方軍士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等手段,已是傳說中的神仙一流了,幾個首領雖震驚,但至少知道此乃高人手法,尋常兵士沒有見識,隻差拜倒磕頭,大喊仙長了。

陳七少對李劍算熟悉了,但見到這等精妙道法也是心中歎服無比,當下強作鎮定,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羊皮上的內容,李劍也捎著看了幾眼,上麵分兩種文字書寫,都是豎行,一種自是漢字,另一種扭扭曲曲的,估計是金文,說的也沒啥新鮮的,不過就是你宋人背信,輕啟戰釁,我大金吊民伐罪,幾十萬大軍雷霆殺至,你們識相的快投降,可饒你們不死,若是反抗,破城之後雞犬不留雲雲。

這等陳詞濫調在李劍看來不值一哂,但在其他人看來卻是頗為新奇,金賊向來要打就打,說殺就殺,從來沒什麼遞交戰書之事,能拿出這行文華麗的戰書說明金人確實已不再是北方蠻族,已漸漸開始以中國正統自居了,打仗也開始講究出師有名了。

待幾人看完,李劍隨手一掃,羊皮便猛烈的燃燒起來,一團烈火從城頭帶著光,帶著熱,散著灰燼,輕輕滑落。

金將見識過這等手段,隻是沒想到在這邊遠小城竟也有如此高人,聽著身後兵士的驚恐呢喃,他有心挽回些士氣,當下猛然吸氣,爆然發聲“爾等,降還是戰?”

聲震四野,狂烈無匹。

金人士氣頓起,紛紛揚聲狂吼,數千人齊呼,其聲如悶雷,戰馬狂嘶,其聲如裂帛。

作為主將,陳七少一掃文弱,幾乎是撕破了喉嚨般叫道:“戰。”

隻是,在城下的幾千金軍聽來,這不過就像被捏住了喉嚨的雞叫一般,輕聲細語慣了的人哪能突然間便爆發出巨聲呢,頓時,眾金軍笑作一團,汙言穢語不斷飄來。

“哈哈,這小相公,莫不是個小女子?”

“不是小女子,便是兔相公,哈哈。”

陳七少一愣之下,臉立刻漲的如豬肝般。

李劍見陳七少窘迫,輕咳一聲,道力湧動,氣勢疊而不發,待金人一陣笑虐過後,吐氣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