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回到新遷的都城界藩城,心裏有些後怕,又有些僥幸。他想:赴沈偵探除奸雖至關重要,但若自己落在他人之手,今日豈不成了刀下鬼,誤了大事!想到此處,他又後悔起來,當初為啥不多聽聽眾大臣、貝勒的勸告,致使自己一意孤行,險些鑄成大錯!他暗思忖:自從稱汗之後,為啥直言敢諫的人少了?若長此下去,豈不成了孤家寡人!
第二天,老汗王叫來兩個木匠,令他們在城門口豎起兩根木樁,中間橫上木箱,上麵寫著:“欲諫欲訴者,懸其辭於木樁上。”不幾天,進諫樁上掛起不少治國強兵、西進伐明、嚴明軍紀、規勸汗王的諫言。老汗王看了十分高興。過了一個多月,北京又傳來新皇上光宗駕崩的消息。次日,進諫樁上就有人進言道:“皇上連崩‘舉國人心浮動,朝內各黨紛爭’吾滿洲人應趁機攻破遼(陽)沈(陽),站穩遼東,此策不行,後悔莫及。”
老汗王看了連聲叫好,趕忙召集八旗部將、大臣到新殿議事。當日決定先掃清沈陽城郊城堡,伺機攻打沈陽,直搗遼陽,割據遼河以東。在範氏兄弟的參謀下,議定先派大臣額亦都、鑲藍旗主莽古爾泰通力合作先圍攻蒲河,建立前哨陣地,打開通往沈陽古城的道路。
蒲河城位於沈陽城東北,相距有四十餘裏,是由開原、鐵嶺運送糧草的必由之路,也是沈陽城北的一個大門。八月的一天,額亦都、莽古爾泰各率領一路人馬,直逼蒲河城下。由於開原、鐵嶺相繼被占,蒲河城的明軍早已撤出城裏,城裏隻剩下些平民百姓。額亦都、莽古爾泰輕取了蒲河城。忽然探馬來報:“在沈陽城北二十裏的地方,有一夥明軍正在揮鞭驅趕逃荒的蒙族人、女真人。”
莽古爾泰聽了異常氣憤,他把馬鞭子一揮道:“欺人太甚!”他向額亦都抱拳道:“額赤客,我先去把那些狼狗攆跑,回頭會師。”說罷便率領一隊人馬,飛馳而去。
莽古爾泰一行涉過忙牛河,迅如閃電,直逼沈陽城北,他們在北門外的官道上與一夥明軍相遇。明軍多是步兵,哪抵擋得了莽古爾泰的鐵騎,雙方對殺了一陣,明軍丟下百十名屍體,便逃回城裏。
額亦都身為大臣,有責任保護鑲藍旗主莽古爾泰,但因莽古爾泰一夥兵精馬快,追了半天,也未追上,隻好半路停下。第二天,回師界藩後,有人指責額亦都違抗軍令,管訴訟的大臣也照章審理,提出要按軍法論處,判處死刑。
當天,額亦都自己綁上自己,到大衙門聽候審判。這天早晨,老汗王帶著諸大臣走進衙內,聽候諸大臣審理。訴訟大臣列舉了額亦都與部下的過失,決定將額亦都以下的眾領兵額真削功降職,沒收賞物,各鞭三十。額亦都身為眾軍之首,當斬不赦。
如果是平時,凡是諸大臣、貝勒一致同意的事,努爾哈赤都依議而行。可是這次對額亦都的定罪,他卻一反常態,搖頭撚須道:“貧時得鐵,猶勝於金。吾無部臣之時,額亦都首先來投,他跟我攻城略地,出生入死,血灑疆場,轉戰千裏,為我大金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他身負要職,頗孚眾望,若以偶爾過失,嚴酷懲治,豈不是自伐棟梁?眼下大業未就,若因此弄得人心惶惶,將會喪失臣心,引起八旗將士混亂,豈不是自毀長城?”接著,努爾哈赤嚴厲地責備了額亦都,並向諸大臣求情道,“此次免額亦都一死,隻削其功,收回賞物,諸位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