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訴訟的大臣何和禮,覺得汗王講得句句有理,深為汗王的寬厚所感動,就帶頭站起來道:“汗王遠見卓識,如此厚愛功臣,我等為之高興不已。”接著當場為額亦都鬆了綁。審判剛剛結束,眾人步出衙門,忽然一個駐沈的密探闖進來,稟報緊急軍情。
三月的沈陽,時暖時寒。有時南風吹來,暖風拂麵,人們穿紅戴綠穿行走在古城四門,聚集東西、南北交叉的十字大街,在鱗次櫛比的店鋪前,或買或賣,或遊或逛,使這座古城顯得熱鬧異常。
然而,有時一夜北風,天氣驟然變冷,風夾著雨雪,鋪天蓋地,周圍九裏長二丈五尺高的灰磚城牆上,蓋著厚厚的積雪,城牆內外寬三丈、深八尺的兩條護城河上,解凍的河水又結上薄冰。城內家家院子裏綻芽的小樹,在寒風中抖動,快活的雀鳥不得不鑽進房簷,沉睡棲息。在這嚴寒的日子,城民也多閉門不出,貓在家裏,守著火盆,或坐在熱炕頭幹點小的營生。
天啟元年,沈陽城十幾萬城民和駐軍,不僅忍受著天氣變化無常的折磨,而且在動亂的時局中,也忍受著天災人禍的磨難。
自去年夏天明神宗萬曆帝死後,僅一個多月新繼皇位的光宗泰昌帝又吞紅丸死於乾清宮。一月之內,梓宮兩哭。新繼皇位的十五歲的小皇帝熹宗,隻會鬥雞養狗,難理朝政。於是朝內黨派林立,紛爭不息,大臣之間,結黨營私,排斥異己,互相訐告,傾軋不已。京城內亂,地方不穩。偌大個遼東,一時成了奸臣爭權奪勢的角鬥場地。數月之內,遼東的大小官員,撤了又換,換了又撤,弄得人心惶惶。近日,掌握朝內大權的太監魏忠賢,為控製遼東的兵權,特意派親信尤世功出任沈陽總兵,與賀世賢並列,同時增派皇室親族朱方良為副將。他們到沈陽名為協助賀世賢,實則是排斥賀世賢,進而取而代之。
尤世功是賀世賢的老鄉,兩人都是榆林衛人。他矮墩墩的個子,羅圈腿,其貌不揚。但此人處事圓滑、狠毒,是那種咬人不露齒的人。薩爾滸之戰,他身為遊擊,隸屬李如柏麾下,兵敗後,他本應治罪,但他靠自己善於鑽營,趁朝內各黨紛爭之機,與朱方良合謀,首先告發李如柏,禦史趁機彈劾,迫使李如柏自縊而終。他由遊擊很快晉升為副總兵。魏忠賢攬權之後,他又升為總兵。這樣他靠權術連升三級。此次到沈陽走馬上任,他雄心勃勃,一心想獨攬遼東的大權。因此到沈陽後,他加緊在城外修築各種工事,親自監督在城外挖塹掘壕,壕中埋下削尖的木樁,並用高粱秸蓋在壕上,以偽裝掩蓋。同時在城牆附近挖掘寬五丈、深二尺的二道大壕,並從北京運來十門西洋火炮,擺在城牆垛口。他驕傲地向官兵們說:“沈陽城森嚴壁壘,固若金湯,努酋如越雷池一步,我敢拿腦袋打賭。”